以为拜一位名师,和威国公世子攀上交情就能怎么样?这府里没了老太太做靠山,只要把姐弟两人的婚事一定,他们还能有什么作为!
陈澜和马夫人徐夫人在蓼香院正房明间也不知道等了多久,陈瑛方才带着陈衍一同回来,淡淡地说明了刚刚威国公世子把人送回来和拜师的事。知道事情确实成了,陈澜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极其欢喜,而马夫人徐夫人则是一个皱眉,一个惊讶。陈瑛却没再说什么,问过玉芍得知朱氏已经睡了,他只说是眼下晚了,让众人各自回房休息,自己竟头一个离开。
他既是走了,徐夫人对陈澜使了个眼色,自己忙带着吴妈妈匆匆追了上去。而马夫人看了看那放下之后仍在轻轻晃动的门帘,随即转头看了一眼陈澜姐弟,又皮笑肉不笑地说:“想不到小四你年纪不大,心眼倒是厉害,轻轻巧巧就攀上了威国公世子。只不过要论交情,你三叔到底是和国公爷一块打仗打出来的,威国公府的事情世子也做不了几分主。”
“二婶说笑了,什么攀不攀的,威国公既然和三叔是袍泽,和咱们府里自然也算得上世交了。”陈澜生怕陈衍在陈瑛面前不敢发作,这会儿一时忍不住说出什么刺话来,便笑着说道,“四弟拜得名师,自然是志在读书明理,世子是引路人,又是师兄,总该心存敬重。”
见陈澜说得圆滑,马夫人嗤笑一声,终究忌惮这是老太太屋里,于是扶着祝妈妈转身走了。等到她们这一行出了屋子,一直在旁边站着的玉芍终于是出了一口大气,慌忙上前拉着陈澜的手说:“老太太一直没合眼呢,三小姐您快随我进来!”
中午虽是得知了老太太病倒不能说话的消息,可这会儿跟着进屋,见朱氏半坐在床上,艰难地伸手抓住了陈澜的手,蠕动了嘴唇好一阵子却没说出话来,见惯了了老太太说一不二威势的陈衍只觉得脑袋轰然一炸,竟是连问好都忘了。
陈澜则是挨着床沿坐了一丁点,又用能挪动的左手为朱氏掖好了被子,随即才把左手和右手一块,握住了朱氏伸过来的那只右手,轻声说道:“老太太,三叔已经走了。我知道您担心陆太医的事情,那边我下午派了人出去,明天应该就能送到。再说,三叔一时半会不会立刻调换绿萼玉芍她们,也不会禁了我来侍疾,咱们还有几天时间,只要题本到了,总能缓过一阵子。”
朱氏面色稍霁,随即又看了陈衍一眼,陈澜知道她刚刚在里头应当断断续续听到了一些,忙把事情原委一一道来,却只说陈衍是当初住在安园期间出去田间地头访查时遇见的罗旭,因为言谈投机就结下了缘分,此次拜的先生恰是罗旭之师。见朱氏听着听着就沉吟了开来,她又低声说道:“老太太,皇上如今用得着罗家,三叔这阳宁侯又坐得稳当,咱们和威国公府多一层交情也不是坏事。四弟能得一位名师是极其难得的,而且,万一再遇到事,咱们还能把四弟送到那位韩翰林那儿避上一阵子,只说是读书,谁也不好说什么。”
娓娓一番话说完,陈澜见朱氏眼睛大亮,又艰难地点了点头,忙把陈衍拉过来,让他轻轻握住了朱氏的手,又笑道:“所以,老太太且放宽心,别的不说,皇上既能够敬重皇后,有些事情自然也容忍不得。至少,没了刘太医,咱们也不会只能用那个陆太医。至于别的……您的身体才是本钱,且忍一时,先使足劲养好了。”
陈衍此时已经从最初的恍惚中回过神,也跟着点点头道:“对,老太太好好将养,以后还有我和三姐孝顺您!”
朱氏嘴唇再次蠕动了一下,但最后仍是变成了一声徒劳的叹息。她用还能动的右手冲着绿萼做了个手势,绿萼忙去取了下午赶制出来的写字板和炭笔来。
眼看朱氏费劲地在纸上写了一个苏字,又对着那个字使劲敲了敲,陈澜眉头一皱,随即不太确定地说:“老太太是怕三叔趁这机会,把咱们家和苏家的婚事定下?”
从朱氏的眼神中得到了肯定的答复,想到如今还在锦绣阁的苏婉儿,陈澜深深吸了一口气,脑海中一瞬间闪过千万个念头。坐在那里想了好一会儿,她便弯腰凑到朱氏耳边,低声说道:“老太太,此事我记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