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流倚在神像下方的台子边上,眼神空洞,两条腿弯曲的向前伸着,枯草扎进他的裤腿,他感觉不到痒,露在裤子外面的小腿肌肤上布满了伤痕,老乞丐看着那些伤痕,不禁在一边摇头叹气。
“城中乱了。”老乞丐说,“你回去没用,改变不了什么。”
“真的死了吗?”浪流语气阴冷,他说,“你亲眼看见的,还是听别人说的?”
老乞丐伸了伸脖子,望着门口,天微微放亮了,黎明的天空挂着荒芜的月亮。破庙里传来其他乞丐们的鼾声。
“我听说的。”
浪流听后,脸上露出了笑容,“道听途说,算不得数。”他支撑着地面,腿上的伤,好像骤然减轻了很多,他试图站起来。他肯定的说,“我熟悉那个老家伙,他强着呢!你不懂功法,所以不知道他拳法有多么高超,他的剑法有多么犀利。三十招。我跟陆谦玉都敌不过他三十招!”
他弯曲着身体,往前蹒跚了几步,摸了摸身上,发觉酒葫芦不见了,于是,他回头去找,看见了老乞丐那张哭丧的脸。
“浪流!”他顿了顿,声音低沉,缓缓说道,“别自欺欺人了,我是听说你逃了出去,才跑到芦苇荡找你。但是陆管家真的死了!我亲眼看见的。”老乞丐说完,浪流的腿弯了下去,他噗通跪在了地上。老乞丐去拉着他,却被一把推开了。
“胡说八道!”浪流喊道:“别跟我开玩笑,我酒葫芦呢?”他在一堆干草里翻找起来。
“不过!”老乞丐握住他的胳膊,仰起头说,“陆管家是我见过的真正的英雄!”
浪流甩开他的手,他想喝酒了,他不记得酒葫芦是不是掉在了芦苇荡里了。如果是那样,就太糟糕了。他说,“你真没看见我的酒葫芦吗,就是那种很普通的葫芦?”
老乞丐摇摇头,他不知道浪流是不是在听,所以他继续说,“他倒下去的时候,像一座山塌了!”
“你有酒吗?”浪流喊道,他的声音像炸雷一样掠过天空。破庙里的乞丐都被吵醒了,但他们不敢出声,继续灰溜溜的佯装睡觉。“我现在不想听你说这些胡。我想喝酒。”浪流感觉自己的心有种莫名的空洞,急需用酒来填满。于是他站起来,朝着门口走去,腿上很疼,他咬着牙坚持,迈了几步之后,他还是倒下去了。于是,他就向门口爬,爬了一会儿,他的脚踝被老乞丐拉住。
“你听我说!”老乞丐声音颤抖的说,“别这样!”
“好,我听你说!”浪流翻个身,躺在一束月光里,冰凉的空气吹着
的头发,他比任何时候都清醒,眼里噙着泪光,他骄傲的说,“他倒下去的时候像一座山塌了。”
在陆谦玉和浪流逃走之后,石翁独自面对一众敌人,陷入了一番鏖战。
此刻,他毫无保留,平生所学,尽数展现,杀了一个天昏地暗,鬼哭狼嚎。
冲到他面前的杀手,往往敌不过一招,便倒在了长剑之下。
剑身之上满是豁口,可依然锋利无比,最后,从这位悠悠暮年的老者身上,敌人看见了一望无际的杀气,他们胆怯了,推推囔囔,再也不敢妄动。
石翁站在尸体堆里,平静的望着一脸惊讶的陆刃,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笑容。
“你这个忤逆门楣的恶贼。”石翁扬起手中的剑,长血洒向了空中,落在了陆刃的脸上,“老夫这就替天行道,为陆家清理门户。”
陆刃嫌弃的摸了摸脸上的血,笑出声来,他对手下说,“尔等暂时退下。”于是,他的手下跑到了十丈开外的地方,瞪着一双黑溜溜的眼睛看着她。陆刃转身见到这一幕,不由得脸都绿了。他面向石翁时,诧异的说,“老头儿,你这又是何必?念在你曾经服侍过我爹的份上,不要再拦着我了!等谦玉一死,陆家就是我的了,你可以继续做你的管家,不是很好吗。”
“八十三口人呐!”石翁跺着脚说,“他们都是陆家的子孙,你怎么下得去手?”
“自我离开陆家,我就不再是陆家人了。”陆刃说。
“是你咎由自取。”石翁用剑指了指他,说,“孽障!你配不上陆家的姓氏。”
陆刃望着陆谦玉逃走的方向,发出冷冷的笑声,“那个没有父母的可怜虫,值得你为他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