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大哥,今天船上准备了的食物有清水鲫鱼汤、熏白鸡、白面大馒头!”
小刀把整个脑袋探入船舱,在阴影里寻找陆谦玉的影子。
“可有酒吗?”
陆谦玉懒懒的坐在角落里,后背倚靠着舱壁,双手下垂,半闭着眼睛,似睡非睡。
“船上,不让饮酒,以防敌寇偷袭,陆大哥,你给忘了?”
“酒能成事,亦能坏事,我当然记得。”陆谦玉低声道。
船中护卫,洒脱性格,善于饮酒,餐餐必酌,已成常态,无不面带微醺。
自上次遇袭之后,上面便颁下命令,严禁饮酒,喝一口都是罪过。
于是,诸位侠客们,只得暗中抱怨,抓耳挠腮,千方百计的抑制酒虫泛滥。
几日得不见酒,陆谦玉勿奢望,倒是馋,加之心情烦闷,唯有一醉,方可解忧。
“那我把饭菜端过来?”小刀喊着。
“大可不必!”
陆谦玉心无法平静,哪怕有一点点的空隙,脑袋里保准会有恐惧怪兽作祟,闪出许多个悲惨的画面。
画面一,夜色寒凉,月色迷茫,魔炎教派的匪徒,铺天盖地而来,像是一大群蝗虫,护卫与之死战,最后横尸当场,血流成河,大船在一把大火下,熊熊燃烧,沉没江中。
画面二,王燕衣衫褴褛,从街上归来,一头栽倒陆谦玉怀里,闭着眼睛,气息微弱,随便谈了几句,玉殒香消。
画面三,与魔炎教派,激战正酣,浪流深入敌群,身中数十刀,紧紧的抓着自己的胳膊,喊着自己倒霉,遇见了陆谦玉,来生不再做兄弟,做个自由人快活。
画面四,又是激战画面,林杏与群敌周旋,后背插着一把剑,站在自己的对面,面色绝望的喊着,这个江湖完啦!
只要一想起这些可怕的画面,陆谦玉便心惊肉跳,寝食难安。
半天听不见小刀的声音,可能是走了。
陆谦玉像一条狗似的蜷缩在角落里,终于又闭上了眼睛,可以安静一下了。
他原喜欢热闹更胜孤独,在麟州城的时候,屁股后面每天跟着一群三教九流的朋友,走街串巷,喝酒赌博,是最实际的证明。
现在,昨日难覆今朝,陆谦玉的胡子长长了。
他也爱上了孤独的滋味。
而与孤独最能搭配的就是酒!
酒能让郁闷和快乐,开出两朵本质不同的花。
如若有它,清风明月,如若无它,天地两色,妙从何来?
大船的食谱,昨天是,白馒头,鲫鱼汤,烧鸡肉。
今日的菜谱,是鲫鱼汤,白馒头,烧鸡肉。
明日的菜谱,应该是,烧鸡肉,鲫鱼汤,白馒头。
周而复始,穷则不思变,虽然丰盛,不过是暴殄天物,浪费食材。
世间之事,一旦墨守成规起来,就会让人感觉到厌倦恶心。
久而久之,将人的心智,打磨干净了,谈激情,故而徒劳。
好胃口,应由不断的琢磨里孕育而来。
船上的伙夫,是个武艺精湛的大胡子,他显然从未思考过,作为人而不是一只猴子,他们对食物的兴趣不仅仅限于香蕉那么简单,还有别的,人的**,是身后,而不是眼前!
当然,不喜食物,你也可以出去吃,腿长在自己身上,馆子在码头上。要是想远走,有青楼,女人们有西瓜一样的屁股与像奶牛一样的下垂双峰,你要解腰带,送钱财,船上不管,唯
有一条,不能饮酒。
说起逛窑子这类恶趣味,陆谦玉对此兴致索然,亲身经历发生在麟州,唯有三四次,听雅妓弹奏小曲,如此而已。
小六和阿泰曾说,搂着小妓的情形,就好像抱着带香味的猪,猪知道不,一股子土腥味,丰腴,油腻,并且蠢。
陆谦玉对此见解,可以苟同。
岸上还有魔炎教派的人,即便运气一直低迷的人,也有大概率中彩。他们乔装打扮,就在大船附近,可能是小贩、是船夫、是酒店的小二、是路人甲、到处都是。
“陆大哥,我把饭菜端来了。”
这时,小刀走了进来。
陆谦玉睁开眼睛。
那是什么?
空气里,弥漫着的,刺鼻子的,辛辣的,让人飘飘欲仙的味道!
酒!
陆谦玉蹬地而起,面展微笑。
心道,“懂我者,小刀也!”
“小刀,你在哪弄的酒?”陆谦玉兴奋的大喊,单间小刀两手空空,随即改变了脸色。
“哪来的酒,白酒鸡要不要?”小刀笑了笑。
“白酒鸡?”陆谦玉很扫兴,也很好奇。
“用白酒蒸煮,烧酱的鸡,大胡子掌勺的独家秘籍。味道好极了。”小刀神采飞扬的说,“胡子大厨,几代相传,据说,该到菜肴,甚费工夫。火鸡,放血,去毛,掏去内脏,置于坛中,需以上等白酒腌制半个时辰,整只拿出,在腹腔内塞满了各种各样的调料,再在大锅里蒸上一个时辰,滚烂出锅,再用白酒浸泡半个时辰,这样鸡肉里就有了酒的味道,而且全是精华,又能喝酒,又能吃鸡,两全其美!”
“真是天马行空的想象力!”陆谦玉盛赞,盯着托盘里白酒鸡,作为一道美味,它显然是不合格的,只剩下了骨架。
“腿哪去了?”
“半路碰见了小六那厮,抢了去。”小刀抱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