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比利亚的雨总是绵绵不断的,这让雇佣兵很不愉快,它意味着他们将要继续在雨中训练。刚起床时,就已经在晨练中从头到脚浸透冰冷的雨水了,没有人会觉得全身湿透的情况下挥剑会很舒服。营房里的士兵们用随手捡到的布块、布条,甚至床单尽量擦干身体。窗口被衬衣和皮甲挤满,它们在临时系上的晾衣绳上随风轻轻飘动。
“我说的是真的,我昨天真的看见城防军杀了个人。他们把一个大口袋从城东的悬崖上抛进海里,口袋里装着个人,被他们扔进大海时,他还活着。”布西瑞斯拼命挥动手臂,激动地向队友们描述昨日见到的一切,可是没人相信他。
居阿斯队长用布块擦拭光头,裸露的头皮像上了蜡,变得光亮。他的嘴里发出不相信的啧啧声,“好吧,诚实布西瑞斯,你怎么会看见城防军的隐密恶行呢?”
“偶然,是个偶然。昨天回营之前,我发现钱包不见了,所以我四处寻找,在每一条曾经路过的街道小心查看,可是一无所获。于是我决定去城外看看,没想到复仇女神就这样让我做了罪恶的见证……”布西瑞斯说最后一句时很泄气,像是摊上了件倒霉事。他望着围绕身边的同伴,大家的目光依然很怀疑。“为什么不相信我呢?我可以发誓。”他举起了右手。
“你找到钱包了吗?”大嗓门的欧卡斯问道。
布西瑞斯的脸上浮现出少许幸运,“找到了。我把它忘在了营房,根本没带出去。”
营房里发出一阵哄笑。
欧卡斯往嘴里塞进一块面包,连同声音一起咀嚼,“节省你的誓言吧!一个连钱包也会忘记的人还会记得誓言?”
人们又是一串笑声。
门忽然被打开,外面的雨声也跟着变大了。浑身湿透的陈志跑进营房。居阿斯立刻向他扔去刚才他用来擦头的布块,让他有东西能尽快吸干挂在身上的雨水。雇佣兵们立刻向刚进门的陈志聚拢。
“统兵官对你说什么了?”居阿斯代表全队成员询问陈志。训练刚结束,他就被步兵统领的卫兵带走。这也难怪,陈志凭着出色身手与诚恳待人的态度在军中赢得了不小的名气,已引起不少高级军官注意了。士兵中熟悉他的人称呼他的名字“陈”,但大多数士兵不喜欢这个绕口的名称,而叫他的绰号“小阿基里斯”。
水珠顺着一股黑发往下接连不断地滴落,陈志搓揉短发,发丝里的残留雨水立刻被盖上头顶的破布吸走。他平淡地回答说:“还是上次的事,要我成为他的卫兵。我拒绝了。”
“为什么?”欧卡斯紧接陈志的话,声音像喷发的火山冲开喉咙,给小小营房带来震憾。可惜,爆发力是短暂的,他很快收起吃惊,在脸上迅速摆满遗憾和失望,“两次,两次拒绝。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许多人等候一辈子连一次机会也没有。”
“统兵官两次邀请,证明陈志的能力的确超群,不用可惜,将来还会有更好的发展。你一定不会一辈子当雇佣兵的。”居阿斯将大手放上陈志肩膀,轻轻拍打两下。
队长的鼓励上陈志感到受之有愧,他并不是为谋求更大发展才拒绝统兵官的邀请。“其实,我只是个过客。把好机会留给别人吧!”他低下头,腼腆地笑了。
他的笑立刻招来队员们善意的嘲弄。
忽然,雨声再次变大,门又一次被推开。一名军官出现在门外,雨水在他的盔甲上流淌,如同屋檐水般从突出的轮廓边缘滴落。“居阿斯,出来!加德罗统领要马上见你!”军官向屋里的人大喊。
屋里的士兵们一阵欣喜,他们半开玩笑地猜测――没想到这么快就轮到他们尊敬的队长了。不过,陈志可高兴不起来,外面军官的脸色不太好,恐怕不会是什么好事。
没多久,陈志的猜测很快应验了。
淅沥的雨声中传来踏破水面的急跑,正在屋里闲聊的雇佣兵们很快留意到这串打破平衡的不寻常声响,有人在雨中飞奔,而且是向着他们营房的位置。
“来几个帮忙的!”居阿斯撞开木门,一身雨水溅进屋内。他背着另一人,那人竟然会是已经去到卡彼坦尼亚的王重阳。
人们将受伤的王重阳放上床,他的伤口早已做过处理,没什么大碍。居阿斯首先向小队成员讲述原由,“他是被北方来的商人送回军营的。愚蠢的商人直接把他送到了统领那儿,加德罗老头儿叫我去认人,他还想盘问我是怎么回事!我对他说,‘王受了伤,必须先休息,以后我们会向你解释’。把人强行背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