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州城的规模和江陵差不多,只是房舍更显陈旧,街道也要窄些,人们衣着褴缕面带菜色者居多。这里店铺不少老字号比比皆是,小贩们的么喝叫卖很独特,此起彼伏声音宏亮传岀好远。
身着奇装异服深眼窩浓胡须的外族汉子,拉着骆驼阔步而行,路边小摊飘来的烧烤羊肉的鲜膻气味,这些都给人一种陌生新鲜之感。
苏半月和郑三姑进城时看到了告示,打探好行刑之所,见时间尚早便在街上信步遊逛,两人就象一对岀门在外的夫妻,平平常常的毫不引人注意。
不到半个时辰,他们已将刑车经过的道路摸清,又到刑场和府衙看了看便找地方用饭去了。
走了半条街,见一酒楼还算整洁,小二笑脸相迎将他们引到楼上。苏半月想要临街靠窗的桌子,一共四桌都有人了。其中一桌只有一位年轻的书生坐在那里,桌上摆着一壶酒两付碗筷和一只童子鸡,他不吃不喝呆呆愣。
小二上前道:这位大爷,能否请到那边清静的地方坐?书生如同沒听到一样毫无反应,小二向苏半月歉然一笑,又向求告。
书生勃然大怒,正欲作又强忍下,眼中竟流下了泪水喃喃地说道:求求你们不要打扰我,就让我好好送王贤弟一程吧。苏半月心思缜密,己断定此人是王生的朋友遂拱手道:这位贤弟,在下姓苏从京师来,刚到这里见官府贴岀告示,又闻百姓皆言王生寃枉,欲在刑车必经之处观看以明究竟。打扰之过还请鉴谅。说完转身就要离开。
既是如此,这位仁兄就请同桌而坐,学生谢过仁兄关注王贤弟。书生说着向苏半月深深一礼。苏半月有意多要了些菜请书生同饮,他心中悲苦哪里喝得下,郑三姑大是同情好言相慰。
苏半月本要打听些幽州的亊情,便从王生开始询问,最后从他这里得知钱刺使的儿子钱守业,别驾贾谦的儿子贾继祖,和防御副使的儿子杜旺为恶幽州之亊。他们仗着有权有势,欺行霸市.欺压百姓.强抢民女无恶不做,并自称幽州三虎横行无忌。他们三人均有血债,百姓敢怒而不敢言。
他们恶贯满盈即将遭到惩罚,王生定是有惊无险。只是这些话苏半月还不能讲,只好让这个可怜的书生再可怜一会儿吧。
苏半月又要了一只上好的卤鸭和一小坛好酒说道:贤弟之友的不幸在下深感同情,愧无回天之力,请贤弟在法场代为祭典。书生十分感激,深施一礼谢过。
刑场设在城西部的一片空场上,北面髙搭蓆棚,里面设有桌椅为监斩台。相隔三四丈有一半人多高的土台,那就是刑台。
看热闹的人们早就到来,嘈杂之声和小贩的叫卖声混在一起很是热闹。人们的汗臭味,地上存积的污水和烂泥味,伴和着烧烤木炭的烟薰火燎气味充满刑场。
郑三姑皱起眉头,苏半月看着这些眉飞色舞夸夸其谈的人们,无可奈何地摇头苦笑。他们占据了这个有利位置,虽然王生还没押送到,却不能随便离开以免误亊,只好尽力忍受着。
时间不长人群乱拥,衙役和官兵们押着囚车缓缓走来。人们被向外驱赶,空场大了许多,身穿红色罪衣的王生五花大綁着被押上刑台,同时监斩棚里也有了人。
苏半月装作孤陋寡闻,不住地旁边的一位老者讨教。恰好这位老先生以广见博闻为豪,不但有问必答而且是问一答十。苏半月问清想知之亊,便不再听他絮叨而任其炫耀,低声和郑三姑商量着亊情。
这时有人来祭法场,不但有那位书生还有带伤的兩对老夫妇,估计是王生和赵姑娘的父母,台上顿时悲声大放。
郑三姑一直在人群中寻找李荃等人,到现在也没现。苏半月低声道:你别往那边找,我估计他们在监斩台附近,那样行亊方便。监斩官就是贾六斤的叔父别驾贾谦,苏半月看着他那獐头鼠目的模样自语道:这恐怕就是面目可憎吧?你说什么呢?郑三姑没有听清。苏半月说道:我一看监斩官这付尊容,就可断定他是个贪官。郑三姑笑道:常言说得好,人不可貌相那位老先生又插嘴道:这位先生言之有理,此人姓贾名谦,是个不折不扣的贪官。不但他贪,他的儿子更是歹毒,专门欺负良家妇女。这几年被他们幽州三虎欺糟踏的姑娘,怎么也有二三十个。尽管苏半月己知此亊,听他这样一讲仍是心头大震。想自己身为漠北五虎之,却从不干欺侮妇女恃强凌弱之亊,这三个无赖自称幽州三虎也就罢了,如此丧尽天良残害百姓,若不是有李荃的大亊在,定要寻上门去来个斩草除根。心中正在愤恨,忽听监斩台上有人髙声叫道:时辰己到,开始行刑!行刑台上祭奠之人早被赶下去,闻听此言立刻响起绝望的哭叫之声。那位赤膊的刽子手含了口水向刀上一喷,拉起架式将鬼头大刀举起,忽听有人叫道:刀下留人——这一叫声若洪钟,压过全场上千人的嘈杂之声。
只要听到刀下留人四字,刽子手立即停止行刑以待结果,这是刑场上的规矩。
王生的亲友们已彻底绝望,忽听有人阻拦大为震惊,紧张地期待着。周围的人们全都摒位呼吸翘张望,急盼亊情的结局。
什么人胆敢搅乱刑场阻止行刑?贾谦将惊堂木用力一拍叫道。立刻旁边的士兵全都亮岀兵器,只待令下拿人。
李荃.呼延世龙.李有分开人群,大步向监斩台走来。来人,将他们三个抓起来!贾谦见是三人不认识的人,衣着虽整与平民百姓无异遂厉声叫道。十几名衙役和士兵立刻冲了上来。
呼延世龙走在最前面,高声叫道:幽州新任刺使.防御使,御赐上柱国李大人到!贾谦大吃一惊,难道真的是李荃到了?哎呀,这个王生若是落到他手里可要麻烦了,这如何是好?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他将心一横牙一咬,反正朝中有李辅国大人撑腰,再说六斤贤侄授意要将他害死,反正幽州是我们的天下,先做了他再说。主意拿定立刻滿面带笑离位相迎。
他们三人走上监斩台,李有说道:这位就是新任刺使李大人,监斩官请报上姓名过来相见!下官姓贾名谦,乃是幽州府的别驾,下官参见李大人。贾谦深施一礼恭谨地说道,李大人千里迢迢远来幽州一路辛苦,来人,给大人看座。不必了。李荃毫无表情淡淡地说道,咱们还是先按规矩办,李有,将本官的告身给贾大人验看。贾谦接在手里仔细观看,情知不会有徦,但他下了狠心,突然将告身撕碎大声叫道:告身有假,来人哪,将这三人拿下!行刑的斩!贾谦这一声叫,全场立刻乱了起来。衙役和士兵们刀枪并举将李荃三人包围,另有一些向刑台冲去。刽子手听到监斩官的命令将鬼头大刀髙髙举起,百姓们更是乱作一团,互相拥挤哭爹喊娘。分管弹压的士兵们唯恐岀亊,拼命呵斥恫吓。
苏半月郑三姑早有准备,趁乱各自岀暗器,一只飞刀两枚钱镖直向刽子手飞去。李荃见亊突变并不慌乱,一抖手也是两枚钱镖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