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长刀明晃晃,任骧一咬牙,终归还是没有挥出这一刀:
“老盟主应当有一个全尸,吾辈江湖,当如雷桀渊。”
任骧以手轻抚雷桀渊的双目,而后亲自背上老人尸体,迎着夕阳,回国师府复命。
任骧知道,天下已经大乱了。北方空虚,莽金遵照协议,没有直接进犯两朝交界国土,而是陈兵镇北关外。在东苍将领眼中,镇北早已不是东苍的一部分。
……
国师府中,老人不再修剪花草,他静静在那黑暗之中立着,没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这位权倾朝野的老国师终归行动了,他必须在武盟,镇北,皇帝三方拧成一股绳之前采取动作。那个镇北来的年轻人,让他感到了不安,比知道雷正则已是化生境带来的不安要更甚一步。镇北将由莽金拖住,雷家武盟即将群龙无首,只是那白衣年轻人此时却不知在何处。
国师府地牢之中,雷正则被锁链牵扯,动弹不得。
正如任骧所说,国师司徒虬与盟主雷桀渊两人,与其他人早已不是一个层次。雷正则甚至没有做出太多反抗,便失去了抵抗的能力。那柄鬼神杖不知吃掉了多少魂
魄,早已不止有些神性那么简单。长杖品质,怕是已在穹光剑之上了……
老国师缓步登上楼台,望向远处。不亲自去取雷桀渊性命,是他对这位盟主最后的尊重了。
当然,也是对那群北方的小崽子最后的考验。这样一来,他们也就都没有回头路了。
万事具备,一切都在按照计划进行。只是,那个让他不安的镇北年轻人,如今跑去了哪?
老人背着手,终于缓步来到了那地牢之中。
雷正则早已醒转,这个名门之后的中年男人在被抓回国师府地牢后,并没有歇斯底里。他很快就想清楚了很多东西,面色如雪,神情呆滞,就那样静静等着命运的裁决。
他明白,司徒虬既然敢对他动手,那么,自己父亲必然遭劫了。
雷家没了……
脚步声轻轻的,但在这阴寒寂静的地牢中,总是格外清晰,一声一声叩击在雷正则的心头。
“小子,抬起头。”
雷正则哪还有这些日子的意气风发,他颓然抬起头,神情木然地望着那个他无法对抗地老头子。雷府之中那一战,将雷正则所有地气焰全部打散了,没有交过手,根本不会了解,化生境与化生境之间,差距竟是天堑。他甚至没有呼救地机会,在雷府之中,两大化生境宗师的交手,根本没有掀起多大的涟漪。
那是绝对的压制。
“你父亲是个英雄,我给他留了全尸。”
雷正则咬住嘴唇,浑身上下不住地颤抖,他内心中的悲愤,让握在司徒虬手中的那柄巨剑颤鸣不已。
司徒虬毫不在意,随意将巨剑插在雷正则面前:
“帮我杀了皇帝,彩崖郡你雷家转移隐世的旁支血脉,我不会赶尽杀绝。”
雷正则双目圆睁,血丝密布。
司徒虬依旧视若无物,随手几剑,将那锁链斩断,顺便解了雷正则浑身窍穴:
“你们雷家与我司徒家比眼线谍子,差了一万倍。唯独你的境界隐藏做得不错,算我司徒家小输半式。”
“对了,雷公子派去南方走动各方的那位姑娘,如今也在国师府中,不过不算听话,受了些苦。公子要不要去看看?”
“我杀了你!”雷正则浑身紫电爆裂,但下一刻,便被司徒虬一掌拍在了墙上。
“还有两次反抗机会,反抗不成,你也就死了。”
雷正则呕血不止,说不出话。
司徒虬拍拍手:
“而立不娶妻,原来缘由在此啊,年轻就是好……”
老人背身而立:
“不着急做决定,老夫等得起……”
“我杀……”
雷正则擦了擦嘴角,晃晃悠悠站起身,手中重新握起了那柄巨剑。
雷家诸般谋划,就是不想辜负君主同时全身而退,走了这么多年钢丝,这平衡在国师府手中,说毁也就毁了……再不似先前那般神采奕奕,雷正则如同一具活死人,全无精气神,连说话都沧桑不少:
“我想知道,国师权倾朝野,武功盖世,何不自己杀?”
那老人缓缓远去,声音幽幽:
“其间气数,岂是你这晚辈后生能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