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少陵的脸上阴晴不定,半响方道:“只要给了你这些物资,你能保证给咱家弄到战马?”这百人的物资,对西宁卫来说,并不是难事,不过伍少陵可不想做冤大头。
“属下愿意用人头担保!”李自成顾不得后果了,这是自己得到装备的唯一机会,也是自己巴结上伍少陵的唯一机会,只要物资齐全,还愁打不过蒙古牧民?再说,就是打不过蒙古人,他有两条腿,还可以跑路,除了西宁,还有北京南京陕西,总不会在伍少陵这颗歪脖子树上吊死。
“那咱家明日就发给你百套装备,”伍少陵冷着脸,“如果你骗了咱家,不能按时弄来战马,当心咱家揭了你的皮。”
“公公放心,一个月之内,如果不能弄来五十匹战马,属下这颗脑袋,就为公公留着。”李自成豁出去了,万一不能弄来战马,只好和李过一同去当盗贼了,如果兄弟们愿意跟着,那是再好不过了,这个时代,人多力量就大,“公公,属下还有个不情之请。”
“只要你能给咱家弄来战马,一切都好说。”伍少陵的脸上也不再似先前那般冷得能掉下冰来,嘴角还有了一丝笑意。
“公公,蒙古人胯下都有良马,来去如风,如果属下有了战马,才好追逐他们的行踪,属下斗胆,望公公借给属下几匹战马,哪怕十匹也行,属下保证,一个月后,必定全数归还。”
“借马?”伍少陵脸色一沉,尖着嗓子道:“咱家自己还愁着战马的事,要是有战马,还用得着找你?”指着刚才黄骠马离开的方向,“要不要将这匹战马带回去?”
“公公说笑了,”李自成恬着脸,“这是万中无一的好马,也只有公公才能用得起,属下既然已经送出,又岂能收回?属下斗胆,请求公公允许属下将缴获的三匹战马留下,也好探寻蒙古人的下落,求公公成全。”
“这个……咱家准了,你们所有的斩获,都归你们自己使用,不用上交卫里。”除了战马,伍少陵还看不上蒙古人的所谓财物,都是野蛮人使用的东西,西宁卫虽然缺乏军饷,那只是纸面上的事,只有士兵和最底层的军官才会缺少军饷,像伍少陵这种最顶层的镇守太监,早就赚得盆满钵翻。
西宁卫下辖六个五户所,每个千户所定制一千一百一十二人,实际上平均每个千户所不足四百人,像左永、孙志刚这样的千户,加上战争中的伤亡,属下的士兵连三百人都不到,但朝廷下发的军饷,远远不止这个数,这些空饷自然不会下拨到各个千户所。
伍少陵作为镇守太监,所有的军饷他都要介入,又能实地查探出各个千户所士兵的实际数量,岂肯将油水漏过手心?
朝廷对于空饷的事,也知道个七七八八,所以兵部在拨付军饷的时候,也不是按照原先的定制,而是打了折扣,实际上还是超过卫里的士兵数量。这样大家皆大欢喜,兵部截留的部分,进入私人腰包,西宁卫也不敢动真格去要,真要惹怒了兵部,派人查访士兵的实际数量,西宁卫也是吃不了兜着走。
上行下效,各个千户、百户们也要沾一点,但卫里已经将空饷吃得精光,到他们手中的时候,已经是按照士兵实际数量分发的军饷,他们只能克扣士兵们的军饷了。
如果士兵们讨要军饷,千户百户们就将矛头对准朝廷,因为兵部下拨的军饷,的确不是按照最初编制的人数,士兵们无法向自己的长官讨要军饷,只能骂骂朝廷解气。
卫里对千户百户们的贪墨,也是睁只眼闭只眼,自己手脚不干净,又如何管得了下属?只要士兵们不闹就行,反正他们是将军饷发放下去了,万一出现兵变,找任何一个千户百户做替罪羊也不冤枉他们。
整个过程中,朝廷成了最大的冤大头,明明军饷下拨了,却还要成为士兵愤怒的对象,万一遇上一些风吹草动,士兵们的怨气就是点燃燎原之势的火种。
西宁卫吃下的空饷中,伍少陵占了绝对的大头,所以李自成要留下那三匹战马,他索性做个人情,将所有的缴获都留在镇海堡。
“属下谢过公公!”这一次,李自成是发自内心的感激,跪在的地上的时候,头也叩得“咚咚”直响。
“起来吧!”伍少陵似乎心情不错,脸上开始洋溢着喜气,“明天去见过赵峰,将首级献上去,咱家会为你请功,甘州欠你们两月的军饷,咱家也会让赵峰足额支付,既然自成能杀蒙古人,咱家就升你为从千户,不过这个从千户只是虚衔,你暂时还兼任原来的百户,”顿了顿又道:“待购得足够的战马,咱家就升你为千户,那时再准你扩军。”
“属下多谢公公,”李自成再次将头叩得“咚咚”响,“公公就是属下的再生父母,公公交代的事情,属下就是赴汤蹈火,也会向公公有个交代。”
李自成离开伍府的时候,已是掌灯时分,华灯初上,点点星火在各个阴暗的角落发出惨淡的光芒,马有水、何小米一直在外面等待,见到李自成,何小米一阵欣喜,“大人,怎么样?”
“有水,小米,我们先去馆驿再说!”李自成面上含笑,也不多言,先离开伍府再说。
作为护卫的那个小旗,已经寻了馆驿,他们已经吃过晚饭,李自成进来,店家热情地将饭菜送到客房,还有半壶水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