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平这个时候求见,应该是军营中开始发酵了,李自成稍稍思索片刻,道:“让他进来吧!”
“是,大人!”何小米转身出了大帐,将薄平迎进大帐。
李自成起身,“薄千户,久仰久仰,是哪阵风将你吹到这儿?”回头对何小米道:“小米,掌灯,给薄千户看坐,上茶!”
“是,大人!”何小米忙得团团转,先是在大帐内点燃两根蜡烛,又给薄平送上木凳,最后才是上茶。
“李千户客气了!”薄平淡淡一笑,在李自成的对面坐下,顺手操起茶杯,轻轻揭开,顿时一股异香。
此时才是二月,新茶尚未转绿,这隔年的茶叶,不仅保管得极好,茶质也是极为难得,绿得诱人,薄平苦笑道:“李千户,这样的一斤茶叶,即使抵不上一头牛,至少抵得上一只羊吧?李千户好大的手笔!”
“哈哈,”李自成大笑,烛光都是随着不断晃动,“这不是薄千户来了吗?”
“哈哈哈……”薄平一阵大笑,“李千户,你我若不是此次共同出兵,怕是素不相识吧?”
“哈哈,薄千户说得不错,正是因为你我乃是初次见面,所以相互之间才不会有任何荆棘,西宁与庄浪,都是隶属于甘州的一家人嘛!”李自成同样打着哈哈,“薄千户此番来访,恐怕不是为了评茶吧?”
“不瞒李千户,在下此次唐突前来,乃是要打个秋风。”
“秋风?”李自成不着声色,盯着薄平的脸道:“薄千户的意思是……”
“李千户,咱们同为千户,看起来庄浪卫要穷得多呀,”薄平拱手道:“我听兄弟们说,西宁卫的士兵,每日都有咸鱼羊肉汤,白面馒头也是管饱,我的兄弟们没有夸张吧?”
李自成皱起眉头,旋即道:“是呀,这是西宁卫士兵的伙食标准,不过,兄弟们怎能在外吹嘘呢?薄千户,如果因此给薄千户造成什么不便,在下深表歉意,回头我就处罚这些兔崽子们。”也是拱了拱手。
“歉意倒不必,毕竟士兵们说的也是实话,”薄平似笑非笑,脸上有一种说不出的苦涩,“只是……兄弟们有些眼馋,李千户,西宁卫是不是有什么挣钱的法子?”
“薄千户说笑了,”李自成心中一动,看来薄平的压力不小呀,“我们是军人,哪有什么挣钱的法子,还不是朝廷拨给的粮饷?”
“粮饷?”薄平的脸上有些玩味,道:“此处只有你我二人,有些话兄弟我就直说了,难道西宁卫没有喝兵血的?”
“这个……”李自成微微一笑,道:“说实在的,现在恐怕没有不喝兵血的军队了,只是,西宁卫只吃空饷,对于实有的士兵,粮饷都是足额。”
“奥?”这次轮到薄平皱眉了,“西宁卫真的没有克扣士兵的粮饷?”他就不信了,空饷绝大部分别卫里收缴,难道带兵的百户千户们,就没有自己的想法?
“没有,”李自成坚定地摇了摇头,“不瞒兄弟,西宁卫的空饷,由镇守太监伍少陵统一安排,不仅卫里,就是千户百户们,也有一定的分成,卫里对士兵的实有人数又是抓得紧,所以,带兵的千户百户们,倒也不敢造次。”
李自成自然不会说出西海捕鱼和金银滩牧羊的事,如果薄平要借钱借粮,到时候也好推脱,开玩笑,到了这种关键时刻,除非薄平主动向自己靠拢,否则薄平就是他这个计划中的最大障碍和最重要的筹码。
“哎,”薄平叹口气,“西宁有了伍公公,李千户有福了,兄弟我可是处于水深火热中呀!”
李自成故作吃惊道:“难道庄浪卫……尚有克扣士兵粮饷的事……那兄弟岂不是……”
“是呀,所以兄弟们见到西宁卫的士兵就餐,早就眼馋了,怎么样,李千户,能帮兄弟一把吗?”薄平虽然极度渴望,但心中却是没底,毕竟他和李自成并不熟悉,所以脸上只是装作轻松的样子。
帮你一把?难道让自己的计划付诸东流?李自成心中暗笑,口中却是道:“薄千户,兄弟要如何才能帮你?难道将兄弟们的伙食降下来?”
“这倒不用,怕是西宁的兄弟们也不答应吧?”薄平苦笑道:“李千户能否借些粮食与我,也让我的兄弟们吃顿饱饭,好歹将这些日子对付过去。”
“借粮食?”李自成顿时苦着脸道:“薄千户,我们的粮食,都是按照士兵的实有人数定额支取的,若是到时候还不上……明人不说暗话,薄千户,你什么时候归还?又如何才能归还?”
薄平顿时木然无语,他原本指望着李自成这边的粮食有些剩余,帮他一把,也有一丝可能,但李自成已经将话说满了,他们不是地主老财,没有多余的粮食,如果要借,必须及时归还。
但这是不可能的,李自成真要借了他粮食,他自己都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还上,卫里已经给了他足够的粮饷,但这些粮饷,生生被他贪了,现在怎么可能再吐出来?若是再向卫里去要,想都不用想,他来找李自成,就像他口中说的那样,的确是要打个秋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