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自成决定去三角城看看,一方面,三角城孤悬在草原上,附近牧民太少,守卫三角城的军士,如果见不到后方的同类,必然有一种孤独感,其次,他要去野外看看春耕的情况,现在已经是三月了,天气逐渐转暖,正是开垦的季节。
亲兵们都有战马,行动起来十分迅疾,不过李自成出了西宁城后,并没有立即西行,而是绕城兜了一个大大的圈子,看到数个定居点都是人头攒动,方才满意地西去。
离开西宁城,向西而去,就难以见到刚才的热闹场面了,李自成加快速度,一个多时辰后,接近镇海堡,这是他来到西宁后,最先驻扎的地方。
现在的镇海堡,因为西面有了三角城,已经失去了军堡的作用,李自成在退牧还耕热潮中,原本留有一点“私心”,欲待让镇海堡升格为县,但实地考察后,觉得镇海堡附近的农田太少,难以供养大量的人口,便忍痛放弃了。
镇海堡乃是军堡,有完整的小型城郭,如果完全放弃,实在太可惜了,以西宁现在的人力资源,想要建设这样的城堡,实在不易,最后镇海堡作为西宁府直属的一个小镇保留下来。
奇怪的是,镇海堡几乎在西宁府与湟源县的正中点,如果从镇海堡步行出发向东西行走,一日之内可以到达两地,这就为商贾百姓的出行,提供了便利,加上镇海堡内原本就有不少百姓定居,李自成期望,将来镇海堡可能走上农商一体化的路子,如果人口达到一定的规模,还是可以升格为县。
在汉民族的传统中,“律不下县”也就是说,朝廷管理国家,最低到县一级,至于县城以下,虽然可能存在镇、堡、村一类的组织,但基本上属于百姓自治,主要受礼法或是族规的约束。
但李自成在镇海堡留下了一名管理人员,就是上次接替何小米练兵的伤残老兵楚生。
楚生只是缺少半条胳膊,腿脚、脑子都还正常,李自成用他担任镇海堡理事,可谓一举多得。
作为伤残军士代表,得到卫里妥善安置,此后不但不会生活无着,甚至比普通退役的士兵,生活得更好,此举就是给军士们最好的广告。
其次,西宁刚刚变天,又面临着退牧还耕等巨大变革,民心可能不稳,像镇海堡这种人口相对集中的地方,不能出现权力真空,需要有人替卫里监管起来。
其三,随着疆土越来越大,李自成最头疼的就是人才不足,或者说,既可信任、又有能耐的人,严重不足,在村镇一级安排理事官,实际上是对这些人员的培养和考察,一旦需要,就可以承担更高的职位。
像楚生这样的人才,即使不是左臂残疾,距离李自成的要求,也还是有距离,至少他大字不识一个,如果需要登记、记录什么的,就难以完成了。
不过,在这非常时期,像这种不识字的老兵,非常容易收心,一旦给予温情、利益等,他们十分忠心,不像文人,因为懂得的知识都,脑子的想法就多,关键时刻,反而不好控制。
距离镇海堡还有数里的时候,李自成便看到野外稀稀疏疏的人影,似乎男女都有,他一拍马背,加快了马速,后面何小米和亲兵们紧紧跟随。
马蹄声影响了百姓的劳作,楚生也在,他抬起头,远远看到李自成,急急叫了声:“大人来了,快快迎接!”率先出了人群,倒头便拜。
百姓们先是一愣,但看到理事官楚生都 下跪了,只得随在身后,一起下跪,口中叫道:“大人……”
李自成翻身下马,马缰向后一扔,道:“大家都起来,不用多礼!”知道楚生身子不便,将他搀扶起来,“楚生,让百姓们起身,不要耽误劳作!”
“是,是,大人!”楚生起身后,朝百姓们挥着手,又说了几句话,百姓这才渐渐散去,但他们劳作的时候,不时地偷眼打量李自成,却是不敢说话。
李自成先是瞄了眼都在劳作的百姓们,又将目光向远处投去,四面一扫,微微皱起眉头道:“楚生,开垦土地的百姓,似乎不多呀,虽然这里只是东门,但镇海堡的百姓,应该不少呀,难道他们……”
“大人,”楚生双手抱拳学着文人的样子,道:“此事,此事乃是属下私自……求大人责罚!”
“责罚?”李自成一愣,“楚生,你说明白了,究竟怎么回事?”
“大人,属下想……属下想……”楚生的额头上已经冒出细密的汗珠,见李自成正打量着他,牙关一咬,道:“属下担心春小麦没有收成,所以……所以允许部分百姓们继续放牧,万一年岁不好,有了牛羊,百姓们也不会挨饿!”
李自成回身看了看,难怪开垦耕地的百姓不多,今年是第一次,春小麦的收成,谁也无法预料,楚生这样做,也是无可厚非,便笑道:“楚生,这是为了百姓,也不为过,说说看,你还有什么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