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然是四照楼。
灯火依旧。
方知晓就坐在拓跋厉鬼带有鹰头族徽的马车,大摇大摆的一路从他的校尉府穿过金明街来到这座长安闻名的酒楼之前。
不知道有多少代人护卫簇拥在车马左右,方知晓的随身家将也是一副在中流堡时黑袍红巾的装束。在数十火把的引路下,一路而来。两边的长安居民偷偷的从门缝当中看着这在夜色如笙当中行进的车队。更有怀素特别遣来迎接的侍女司香客们夹杂在车队当中。香气就弥漫在一行人左右,气派一时无俩。
怀素怎么敢这样大方的见自己?还嫌她在长安风头不够劲?她可是憋着要在长安大闹一场的呀!方知晓从车窗向外望去。黑沉沉的夜色当中,还不知道有多少人马在暗中跟着他们,看看有什么变化发生呢。
以他现在的头脑反应,也看不懂怀素到底要做什么。
而拓跋厉鬼,就坐在他的对面。
这位代人年轻的王爷,就笑吟吟的看着方知晓一副神色不属的样子。拓跋厉鬼仍然是脸两道刀疤纵横,但是今天却穿着一身晋人式样的宽袍。让他的气势没了斗场的咄咄逼人。看起来倒有些文采风流的样子。
两人见面是极尽客气,但是在马车一路同行而来,拓跋厉鬼却总是淡淡的不怎么说话。仿佛他的责任就是迎宾而已。
方知晓转过头来,一下迎了拓跋厉鬼打量自己的目光。他突然问道:“王爷,在斗场,为什么要让我?”
拓跋厉鬼一笑:“我怎么让你了?你并不在最好的状态。如果你昨日有今日的神武。我是绝对不会留手的。怀素的这份情,我也用不着还了。”
方知晓死死的盯着他的眼睛,似乎想从那里读出点什么来。拓跋厉鬼却淡笑偏过头去。方知晓冷冷道:“你果然和怀素是一气的……你是代人王爷,怎么会和弥勒宗一体?而且我现在算是王司徒的人,你们如果和我说什么,就不怕王司徒知道?”
在见怀素之前,要是能从这草原之鹰这里套出什么来,那是再好不过。
拓跋厉鬼回答他的仍然是满不在乎的笑容。他掀开他那侧的车窗,有些出神的看着窗外,淡淡道:“这是你和怀素的事情,和我不相干。王景略什么的,更和我们这些草原汉子没有关系。我们草原男儿,只知道有恩必报,如此而已……。”
车窗外一丛丛火把,照亮了这个城市最繁华街道的轮廓。在天幕的星光下,苻坚宫殿高大的影子露出了一个角落。黑沉沉的威严注视着这座城市的大秦子民。
“长安虽好,这片土地虽好,却不是我草原男儿所要的……”拓跋厉鬼突然转向了方知晓,笑道:“你知道么?当年你们汉人一个叫中行说的,在汉和匈奴对峙的时候,逃到了匈奴。告诉匈奴的单于,说你们是胡人,为什么要喜欢汉人的房屋衣服,喜欢汉人的食物装饰?你们吃牛羊,骑马打猎,逐水草而居。过你们自己的生活。那么汉人怎么可能击败你们?如果你们将中原变成了一个牧场,让所有汉人也只能过你们的生活,那么你们才能变成这片土地的主人!”
方知晓竖起了耳朵,冷冷道:“王爷,这是什么意思?”
拓跋厉鬼突然放声大笑:“没什么意思!方校尉,我只是想说,草原才是我们的家,长安城的风风雨雨和我们没有什么关系,我曾经欠怀素的情。这次前来,也不过是还情来了。随时拍手就走,有什么事情,那是你和怀素之间的。和我没关系……也许,我也还想要回点本来就是我们鲜卑人的东西……方校尉是条汉子,他日若草原相会,我自当盛情款待。”
要回鲜卑人的东西?方知晓脑子转得飞快。……白凤璋!这才是拓跋厉鬼真正和怀素走在一起的原因么?作为鲜卑拓跋氏族,他们想抢回本来属于他们鲜卑人的圣物?可为什么又明目张胆的告诉自己,以为怀素真的能控制住他么?
他们之间只有一个靠不住的交易而已!
念头急转之下,方知晓突然想到。他们对自己这么无所忌惮的动作,也许看出自己背后所谓的靠山王猛真的打算在这次变化当中准备袖手中立了!也许王猛早就看出了苻融还有怀素和这些代人们之间虽然在打击慕容氏族面一致,其他却是各怀鬼胎。让他们闹一个不亦乐乎。他拉着羌人做同盟,一可以稳稳不倒,二可以来收拾残局?顺便还看着长安城内慕容家的势力倒下?
这个瘦弱随和的中年男子,在不动声色当中。突然将姚苌召回长安。早就预备好了这一切?
所有的一切,最后的指向,还是天命七宝。不过这次是白凤璋罢了。三方都想将白凤璋和自己手中的月华崅据为己有。王猛为什么这么超然?难道他真的相信自己甘心为他所用,而天命七宝真的会自动汇聚到月华崅周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