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告后,曾山和刘英、粟裕及部分挺进师战士在抗日救亡干部学校前合影。粟裕与刘英、曾山站在后排行列的中央,左右和前排是全副武装、威武的挺进师的战士。
第二天,刘英带上一部电台,和曾山一起先赴东南分局。粟裕、陈铁君、张文碧、范连辉、余龙贵、杨立财等将走上抗日前线的将士及省委和军区领导为他送行。
“多杀鬼子,多打胜仗!我在这里等你们的捷报。”刘英握着粟裕的手,语气里透露出信任和期望。
刘英,原名刘声沐,化名可夫、越人、爱群、锄非、王志远、林远志。刘英多才多艺,书法上有一手绝活,他的双手和右脚都会写字。粟裕和他是从一九三四年开始在一起工作的,那时粟裕任红军北上先遣队参谋长,刘英任政治部主任。北上抗日先遣队主力在怀玉山陷入重围时,他和粟裕一同奉方志敏命令,带领部队突围,后来又一起组建了挺进师,建立浙西南游击根据地。他们共同经历了北上抗日先遣队和三年游击战争这两段艰难的历程。他们进入浙江后,国民党报纸曾惊叹:“浙江素称平安之区,自粟刘窜浙,赤化已波及全浙,以目下形势来论,浙江共匪不亚于四川、江西之匪,若当局未能迅速肃清,前途实堪可虑。”他和粟裕在工作上产生过严重分歧,矛盾曾激化到刘英把粟裕关起来天天进行批判的程度。即使后来为了大局两人和解,但也是分开活动,会面时各带自己的武装,各怀戒心,而且不敢住在一屋子里。但是他有对中国**及其所领导的革命事业的坚强信念,相信革命事业是正义的,是一个坚定的革命者,新四军成立时曾有意让他出任新四军的参谋长。
粟裕看着刘英清瘦的面庞,喉咙里像堵塞了东西。他从刘英手中抽出手来,给刘英敬了一个军礼。
送走刘英和曾山,粟裕通知挺进师的中队长范连辉、余龙贵、杨立财,让部队做好出发准备。命令下达后,所到之处一片兴奋和欢呼。因为要远行,部队立刻开始轻装。
干校则提前结束,程望(广东台山人,同济大学肄业)、林谷等二十四名学员组成“随军服务团”,陈雨笠任团长,随粟裕率领的出征部队北上抗日。一部份学员组成流动宣传队,由连珍、林夫带队深入平阳、瑞安、泰顺等县开展抗日救亡宣传。其余学员被分配到浙南各地和全省其它地方坚持斗争。离开干校前夕,学员们纷纷拿着纪念册,请粟裕等校领导题词留念。粟裕从一名学员手中接过纪念册,用钢笔写下了这样的赠语:
“以游击战术打击来犯之敌。金米。一九三八年□月□日。”
临出发前,浙江各地又介绍近百人前来参加第二期训练班学习,干校既已结束,校长粟裕和主要领导都有新的使命和任务,粟裕他们只好动员新来的学员回去参加抗日救亡工作。那时一个叫徐焕庭的和十几名青年刚从诸暨赶到山门,一听说要他们回家坚决不干,再三要求加入部队走上抗日前线。再三做工作,仍有五人态度坚决,参加了随军服务团。
十七日,粟裕在龙井禅寺度过他在山门街的最后一晚,内心里有些难以名状的思绪。
这是一个结束,外敌当前,民族大义为重,挽救中华民族的危亡为重,十年来与国民党内战及积怨告以段落。
这是一个新的开端。北上抗日是三年前中央就赋予他们的使命,但真的走上抗日前线却是三年以后的今天。明天粟裕就将踏上抗日的征途,完成中国工农红军北上抗日先遣队的历史使命,完成业已牺牲的革命志士未竟的抗日事业。
当初从江西瑞金出发时红七军团及后来合编的红十军团共几千名将士所剩不多,想到这些粟裕有说不出的痛,内心怀着深深内疚感。他两次出任红军北上抗日先遣队的参谋长,然而他觉得他不能很好地为寻淮洲、方志敏出谋划策,致使北上抗日先遣队的任务未能完成。他常常想,如果他能干一些,也许幸存下来的战友会更多一些,力量会更大一些。
他内心深处还有对浙江的人民和山门的百姓的深深感激之情。三年来,浙南游击区的群众把挺进师当作自己的子弟兵,支援这支队伍渡过难关,战胜敌人,发展壮大,更有不少人付出了自己的生命。
他打量着山门这个小镇,一种难舍的情感油然而生。
——当兵十年的生活经验告诉他,这个地方与其他所住过的很多地方一样,一旦离开就很少有机会再回来。即使再来,也必定物是人非。这是真正意义上的离开,虽然以后的日子会想到这里,会在梦里回到这里。
难舍的情感出现和存在只是一瞬间的事,粟裕看着地图,心绪飞向了千里之外的皖南岩寺。
那时东北、华中、华南已落入日寇之手,皖南岩寺肯定只是一个集结地点。集结之后将会开往哪里打鬼子呢?
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