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时十分,侦察班到达山间公路北口,粟裕率部分人马进至山间公路。这时从镇江驶来第一辆车向伏击地点驶来,侦察班按照部署隐伏不动,让汽车通过,然后再截断其退路。当敌人的汽车进入山间公路时,机枪尚未进入阵地,仓促间用步枪手枪向敌人的汽车的车头射击。敌人的汽车仍向前冲,但冲出山南口后停止。因为后续部队尚未到达,车上敌人全部逃走,仅截获邮件一车。
随即后续部队赶到,粟裕用两个班占领赣船山南公路东侧地点,向句容方向警戒,用一个班警戒镇江方向,其余部队准备截击敌人的汽车。战士们疲劳之极,全身湿透,但士气旺盛,勇气未减。
过了六七分钟,敌人的第二辆车由镇江方向开来。这是一辆小轿车!也许是天雨有雾,也许是公路弯道,敌人没有发现前面的情况,没有听到枪声。当这辆汽车离侦察参谋张铚秀只有五十米远时,侦察连的机枪手一个点射,击毙了驾驶汽车的日本兵,汽车失控翻入公路以西的水沟里。
车上有三个乘员,驾驶员即已毙命,一名鬼子跌入水沟,另一名受伤躲藏在车底未被发现。当粟裕带战士们冲到跌入水沟的鬼子跟前向靠近他时,他突然从水沟中跳出,举刀向粟裕劈来,粟裕身后的邹志成发现后当即举枪将其击毙。当粟裕和战士们搜查车内物件及准备焚烧该车时,潜伏车底的鬼子乘机将一战士刺伤。来自三支队五团参谋兼侦察连长温国德当即和这名鬼子扭打在一起。温参谋右手握的驳壳枪已没了子弹,但这只手后被鬼子的左手拼死抓住。鬼子的右手举着军刀,但这只手也被温参谋拼死抓住。两个人从马路上打到水田里,又从水田里打进几米深的沟里。指战员们仓促之际群起向敌射击,温国德最后夺过鬼子的军刀终将鬼子刺死,但温国德也被刚才的枪击误伤。
战士在打死的军官身边缴获一支手枪、一把军刀,在车上缴获保险箱一只。草草收拾了一下战利品,粟裕让战士们回到原有阵地。
过了五分钟,敌人第三、第四、第五辆车连续而至,车上约有三十多个鬼子。敌第三车被击中于山间公路中段,第四车被击中后停于路南口,而其第五车自行停止在路北口以北。当下粟裕和埋伏于公路两边的指战员从四面八方冲向敌人,将第三车和第四车的鬼子团团围住。
鬼子看到自己被包围,有两个军官右手高举军刀,带领剩下的二十多个鬼子,嚎叫着冲来,准备用刺刀拚杀。于是粟裕派另一机枪占领路北口右侧高地,实行瞰制射击,打死鬼子十三个,打伤七八个,鬼子才全部溃退。
敌第五车超出我军机枪火力射程之外,敌卡车仅有踏板,左、右、后均无栏板,听到枪声,车上鬼子全部同时跳到车下,利用地形地物,潜伏于公路之两侧草丛中向我方射击。后来见势不妙就往后退。预先埋伏在路北口的便衣队,因使用驳壳枪,火力不够,不能阻止鬼子后撤,使鬼子第五车得以装载伤兵数名逃回,残余鬼子躲入公路西沿的水沟里泅水逃走。
战斗历半小时结束,战士们开始收集战利品及焚毁汽车。战士们早听说过日本鬼子:他们训练有素,武器精良,在战场上打得**落花流水,在中国如入无人之境;他们气焰嚣张,肆无忌惮,到处野蛮屠杀,疯狂掳掠,**妇女,焚烧村镇,单在南京,他们就杀了几十万人,造成罕见的混乱、恐怖和悲惨的图景。来到江南后战士们亲眼看到过日本人炸毁的房子,就是还没见过日本人的,所以都围着那些死了的日本人看稀奇。邹志成打死的那个嘴上留胡子,大概三十多岁,是一个老鬼子!
事后查明,邹志成打死的名叫土井,是一名少佐;被温国德杀死的鬼子名叫梅泽武四郎,是名上尉。他们隶属于以内山英太郎为旅团长的日军野战重炮兵第五旅团。当时这个旅团正奉命调回日本,因此运输繁忙,也因此在后来的侵华日军中没有再出现。
打了胜仗的战士们兴高采烈。作战参谋王培臣将打死的日军的长筒皮鞋套在自己脚上,又把日本军刀往肩上一扛,格外的自豪和神气。
粟裕下令:撤!——镇江离这不过十五公里,敌人的援军不出半个小时就会赶到。
因参加伏击的部队人员太少,除担运自己的伤员外,仅取回一部分重要的军用品,不得不将车上其余物品毁弃,然后带着缴获步枪、手枪、军刀、钢盔、日钞分路撤退。附近群众闻讯赶来帮助运输伤员。
刚撤离战地约四里时,自镇江增援的敌人大致有十七卡车,坦克一辆,赶至韦岗大肆轰击,炸弹、炮弹、机枪,响成一片。敌人不知新四军去向,就将附近房屋焚毁。
听着那些枪炮声,那些干部战士都伸舌头:“好险!要不是粟司令能掐会算,这仗难打!”
随后敌机三架亦赶来盘旋低空侦察,王培臣肩上扛一把日本军刀,穿着日本长筒靴子,陷在烂泥田里拔不出来。这时,敌机朝他飞过来扫射,王培臣只好脱掉靴子,扛在肩上,跑到山林里。
粟裕看到后笑王培臣:“打了胜仗,还这样狼狈!”
粟裕率参战人员赶到上元庄与未参战人员会合,当晚进驻句容县白兔镇附近上兰、贡甲宿营,第二天,经宝埝镇到前隍村与一支队司令部胜利会师。
陈毅听了韦岗战斗的经过十分兴奋,起身踱步吟诗一首,以示祝贺和赞扬:
“抗日旌旗到江南,日夜惊呼敌胆寒,镇江城下初遭遇,脱手斩得小楼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