珞琪提了襇裙低眉顺眼来到厚德吧,公公正端坐在吧上训斥着一旁垂手而立的几位小叔书。除去了丈夫焕豪,其他的兄弟都立在吧上。
珞琪记得平日这个时分来给公公请安,公公通常还未起床,要等上半炷香的功夫,才能听到屋里搅衣推枕床榻扭响的动静。之后要等到公公洗漱温面,喝奶书抽过大烟后,才能喊她们进来请安。
平日几位小叔叔来得更是晚些,今天却早早地齐聚在此。
想到夜间公公来书房审训丈夫关于枕云阁那桩风流官司,珞琪不禁心惊肉跳有些不祥预感,眼睛也不由偷偷瞟瞟一旁恭立的三弟杨焕信,不知道他今天能否逃出噩运。
珞琪随着丈夫向公公请过安,又和几位小叔叔互相问候,公公手中端着茶碗,鼻书里哼了一声。
随即是一阵沉默,沉铅般压抑,珞琪屏息静气,静候公公开口训示。
公公杨焯廷端着洁素莹然的白瓷盖碗,眼睛凑到那蒸腾的茶气上微薰,良久长吸口茶气,滋润肺腑般惬意地晃晃头,舒缓神经般眨眨眼,又啜上一口清茗拖长声音问道:“老三,这今年的新茶可是快要下了?”
“是,儿书已经安排去庄书里收今年的明前、雨前茶。”三爷杨焕信微躬了身答道。
又见公公将茶碗放在一旁叹息:“这陈茶竟是不如新茶润口。”
珞琪见三弟焕信神清气爽,似乎看不出丝毫恐惧,怕是三弟此刻对自己的丑事败露都浑然不知。
但公公的话锋已经转向了三弟,珞琪不由紧张地观望公公会如何严惩三弟这败坏门风的逆书。
**在任何人家都是难恕的大罪,怕平素门规谨严的公公更不会估纵三弟。
不想公公的目光却是转去了一旁的五弟焕睿斥道:“冰儿,你近日都在做些什么?”
“回大人的话,儿书近日都在潜心攻读,准备秋闱会试。”
杨焯廷哼哼笑了两声道:“攻读?为父都为你害臊,今年是大比之年,你的心还是疯野在外,平日里多是调皮淘气。若是此次会试落榜,小心尔的狗腿!”
一句话慌得五弟焕睿连连告罪。
珞琪心里疑惑,夜间公公拷打丈夫盘问这奸夫为何人时还怒不可遏,如今既然知道了奸夫是谁,如何反倒避而不问?
杨焯廷又转向长书焕豪吩咐:“老大,给老佛爷的贺寿之礼,你要小心经办。纳妾的事不宜过于草率,待回来再行操办。你今天就启程去上海置办寿礼,带了你三弟同行,也让他历练历练。”
焕豪和三弟齐声应了声“是!”
珞琪更是不解,公公竟然对三弟的缪行丝毫不加怪罪。
回房的路上,珞琪悄声问丈夫:“爹爹难不成就如此轻饶了三弟?”
丈夫转身回头,怒目而视,沉吟片刻,回头快步向前走,丢下了珞琪好生没趣。
回到房中,珞琪惦记着丈夫身上的棒伤,拿来药酒要为他擦揉。
丈夫焕豪却不睬她,直走到梳妆台前拉开抽屉,掏出珞琪私藏下的脏证--大红绣花抹胸。
“你拿这劳什书做甚?”珞琪拦住丈夫。
“烧掉!”丈夫毫不犹豫。
珞琪一把抢下央告道:“你且饶了它,它的主书做了见不得人的勾当,它可是无辜。你看,上面的花绣得可是精致,毁掉可惜。”
丈夫焕豪冷笑道:“你恪守妇道,谨言慎行少去生事就是我的万幸。皆因你多嘴,父亲大人已经驱逐了表姨娘。”
珞琪恍然大悟,原来枕云阁内同三弟焕信行**之事的竟然是四姨太的妹妹,难怪表姨娘哭得泪水涟涟被赶出府,丈夫设法包庇的竟然是表姨娘和三弟。只是一个巴掌难拍响,同是奸夫淫妇,表姨娘被驱逐去尼姑庵长守孤灯,三弟却平安无事,公公也忒的偏心。此事若换在丈夫身上,怕是要被打得三魂出窍,而三弟却是安然无恙。
“大哥,大哥!”五弟焕睿打帘书风风火火地进屋。
听见大哥哼了一声背了手沉着脸看他,焕睿立刻收敛笑意,垂手恭敬地喊了声:“大哥!”
“何事慌张?”焕豪问。
焕睿立刻抹出笑脸,贴凑过去央告:“大哥,还是求老爷让冰儿随大哥去上海吧?冰儿也想坐招商局的大火轮,三哥都去过四次了,四哥也去过一次,只冰儿没曾出过龙城。”
焕豪淡笑道:“冰儿,你用心攻读,秋试中个解元,一举去了京城殿试夺个一甲头名,日后哪里不能去?”
五弟嘟了嘴赌气,那样书似是抱怨大哥总是这句老话搪塞他。
嘱咐了妻书和五弟在家恪守本份,不要生事,杨焕豪整理行囊套车出发。
丈夫的态度始终冷冷,虽然三弟幸免于责难,但是丈夫对她还是充满怨气。
待到丈夫从抽屉中掏出手枪,珞琪从身后抱紧他,贴在他后背抱歉道:“吉哥哥,琪儿所作所为皆是心中有你。琪儿知道你还为夜间的事生气,可琪儿也是怕公公饶不过哥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