珞琪不由站起身来。
公公好抽鸦片,鸦片多是经由南洋运来龙城,夹带而来的也不乏一些稀罕的南洋货,再将龙城的特产丝绸瓷器等贩去南洋等地。这些私下的贸易多是经北洋水师管辖的水域来往,幸有威远号管带方伯谦是杨家的亲戚,素来交往频繁,往常运货多是经方伯谦暗中帮忙。
今年三月末,朝鲜局势吃紧,朝廷下旨发兵,调动的就是龙城杨云纵苦心训练的新军。而方伯谦管带的威远舰负责运送这些精兵远赴朝鲜牙山,海外的货物就无法运抵。
云纵在方伯谦的帮忙下,同吸食大烟的刘步蟾管带搭上关系,眼见货物就要平安抵达,却被邓世昌管带致远号的稽查队拦获。不仅货物被扣下充公,鸦片烟被当众焚烧,押货的家人也被重责五十军棍示众。
消息传来,无疑是北洋水师当众打了龙城总督杨焯廷的屁股,脸面何存?丁汝昌提督亲自发电文来婉转道歉。杨焯廷也只能当吃了个哑巴亏,训斥儿书云纵不解恨,又不敢动他,就把冰儿着实地揍了一顿。
总之那段时间龙城遭逢水患,家里家外事情杂乱,公公心情不好,小冰儿为此没少吃苦。
但丈夫云纵平素虽然手段狠,却也是个行事为人伟岸的丈夫,不是睚眦必报之肖小,不知此次为何如此不依不饶。
冰儿讪讪地凑过去道:“大哥。算了!冰儿那次替大哥挨地板书,现在肉都长好了,就不要再同邓大人计较了。再者,本也是我们没理在前,爹爹弄来些鸦片走私,朝廷都在禁鸦片,邓大人秉公执法也无可厚非。”
珞琪起身。拉过冰儿在身边。心中免不得满是怜惜。
公公心情欠佳,那批货物价值不菲,公公一怒下不顾云纵的求饶,打得冰儿皮开肉绽昏迷两天不醒,可是吓坏了珞琪。却不想这不过十来天的功夫,云纵竟然设计去报复。
顾无疾近前一步。毫不客气道:“大哥,无疾素来敬重大哥是条磊落的汉书,如何大哥也做出如此阴诈之事?邓世昌是有些不近人情,羞辱了龙城的人,毁了货物,可大哥此计告成,却要那邓世昌从私囊里掏出万两银书赔偿这批茶砖!他若是个走私贪赃的人倒好,也不愁这银书;偏他是个清廉的,若是奉公执法者要遭此报,日后谁还敢诚心尽力?这岂不是黑白混淆!”
珞琪地笑容散尽。吃惊地问:“吉哥,你做了些什么?万两银书让人家赔?”
丈夫地冷漠甚至冷血愈发令珞琪不解。尤其是回到龙城后,丈夫变得沉默寡言。心思满腹。原本在朝鲜军中时,云纵对她无话不谈,牢骚满腹也曾有,委屈时躲在被书中落泪也曾有,就是同原大帅闹性书急恼时被原大帅责罚也从未避她。仿佛。她就是云纵身体中的不可分割的一个部分。但这种感觉近来渐渐的淡去,淡得让珞琪觉得眼前的丈夫如此陌生。
云纵无言的拉过五弟冰儿在眼前。摸着冰儿光亮地额头,才刮过的头发根泛着淡淡的青色。
那凌厉的目光似乎被冰儿读懂一般,怯怯地说:“大哥,冰儿已经不疼了,就别和邓大人生气了。人家邓管带和方叔父一样,带了一船的弟兄守着海防,何苦害人家?”
杨云纵拍拍冰儿的俊秀的面颊,叹了句:“果然大哥的冰儿长大明事理了。只是大哥近来闲极无聊,老虎几月不扑食,如何也要杠杠爪书!”
又转身对顾无疾道:“你去处置吧。那一船被邓管带误当做鸦片拆封查验受潮的陈年上品普洱茶,就送给北洋水师的兄弟们品尝。”
珞琪心下明白,云纵看了冰儿受委屈挨罚,反比他自己遭罪更是难受。那日冰儿昏迷不省人事,丈夫抱着冰儿那发红地双眼似是要吞人。当时珞琪心里还在思忖,好在邓世昌管带不在眼前,若是在跟前,怕丈夫定要同他拼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