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邑失守了,作为朔州最高将领的萧劲如果处之泰然,一点反映都没有的话,那么先不说如何向契丹主耶律德光交代,就连自己手下的将领军士都没法说服。更何况,昨夜为了防止马邑晋兵偷袭,还让两营近万人马彻夜戒备,一个个冻得鼻青脸肿,怨声载道。
第二天下午,天气稍微好了些,萧劲就带了八千铁骑过来试探性的进攻下马邑。一方面发泄一下军中的怨气,也让这些军士知道,雪天作战是如何的不利;另一方面,他不相信郭荣和赵匡胤会如此的疏于防范,这里面一定是有图谋的,所以他定下了两步措施,自己先带000人过来,如果情况不对,那么朔州城里,会立刻派遣10000人马作为后援。这次试探果然证明了萧劲心中的推算。郭荣和赵匡胤是想诱自己强攻马邑,这种天气下,易守不易攻,如果自己在马邑城下带两个时辰,手脚都冻麻木了,伏兵从蛇谷而来,先后夹击,自己是必败无意。等着大雪融化,天气晴朗,自己是必胜之局,何必要自蹈险地,和晋兵拼雪战呢?这种场合下,伤敌1千,自损恐怕还不至1千。所以,当他看穿了晋兵的意图,就下令撤退了,而不是将计就计。
马邑城,郭荣等人含笑看着远去的契丹军,扭头对这王朴说道:“文伯先生,萧劲这次应该是自以为猜透我们的心思了。”
王朴意味深远的眺望了一眼朔州,摇摇头说道:“昨天一夜平静,去掉了他两分的警惕,今天马邑城下的试探,又去掉了他六分的犹豫。在天气为好转之前,他是不会再轻易出兵了,可是此人熟知兵法,为人谨慎,他现在恐怕还留有一丝的小心。”
刚才契丹人声势极大,只是迫于形势,才不得不退,怎么会是试探呢?石守信有点不明白的问道:“试探?不会。”
一旁的赵匡胤却笑道:“若你是萧劲,手下有20000兵马,现在你要攻马邑,你会带多少人马呀?”
“当然是越多越好了。”石守信大嘴一列,笑着说道。过了一阵,他突然拍了拍脑袋,恨声说道:“他,这个老王八果然够狡猾。”
赵匡胤耸了耸肩膀,笑着说:“刚才城下的契丹军虽多,可也不过七八千样。萧劲若是攻城,又怎么会只带这么一点兵马,他的用意,一定是怀疑我们耍什么手腕,忍不住自己跑来看看。”
赵匡胤口气一转,寒声说道:“可惜他打错了主意。刚才这场佯攻,像文伯先生说的那样,这萧劲最多也就是去了疑心,可是警惕之心,一时却也未必会消除。不过,他手下的军士,这次回去以后,估计就会彻底的放松了下来。”
王朴望向朔州的双眸中精光一闪,他不回头,却支愣着耳朵,聚精会神的听赵匡胤的下文。而一旁的郭荣有些不明白瞅了赵匡胤一眼,这和契丹军士有什么关系。
“昨夜,朔州也是灯火辉煌,可一定是外松内紧,契丹军一定是严密戒备,风疾雪大,那群军士一定被冻得心有怨言,可是他们毕竟是在城楼,必然体会不到雪中行军的苦痛,今天萧劲却意外的带着他们又体验了一次艰难的雪中行军。这些军士回到朔州之后,必然会放松警惕,以为我们就算敢攻击,也不会在冰天雪地中进攻。这么一来,朔州城就真的松了下来。”
郭荣恍然大悟,笑道:“那我们是不是今夜出兵,夜袭朔州,给萧劲一个新年的惊喜。”
王朴转过身来,摆摆手,说道:“郭将军,今夜还不是送礼的最佳时机呀……”
大年二十九的夜晚又是在一片安静中渡过了。
接着除夕夜到来了。
这一夜,天公不作美,停了一天的大雪,又纷纷散散的下了起来,呼啸的北风夹着雪花,打的脸生疼,有种被撕裂的感觉,风速之急,吹得人连气都喘不过来。
朔州城里面家家户户挂着登楼,可朔州北城楼却是一团漆黑,出了城门附近,高高悬挂的大红灯笼,被吹得东摇西歪,放出忽明忽暗的玄红光线,原本用来照明警戒的火把也全都熄灭了。夹杂在呼呼的风声中,是一阵灯笼“嘎吱嘎吱”的声响。大雪纷飞,北风呼啸,天寒地冻,守夜的军士,早就躲了起来。
北门的箭楼,有人刚刚打开观风口,一股寒流直面吹来,火把的火焰噗得暴涨一下,随之摇曳不定。箭楼里正在喝酒聊天的几个契丹军士,当即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
一个老军士不禁骂道:“耶律庆,你小干嘛呢,赶紧把它关,冻得老要死。”
那个叫耶律庆的小伙,腼腆的一笑,说道:“萧哥,大帅不是让咱们好生警戒吗?现在城楼都没人了,咱们箭楼再不观察观察,万一晋兵来袭,那可……“
“来个屁,前天咱们前营不是守了一晚的城楼吗?那还是轮流职守,好嘛,咱们在外面站了一个时辰,差点没有变成冰棍。你当他晋兵是铁人呢?他从马邑跑到朔州来,不冻死才怪。赶紧关。别看了。”话音刚落,城楼里其余几个契丹人也是连连点头。
“可是……”耶律庆看来是个听话的好孩,那个萧哥都说道这份了,他还在坚持。
“别可是,快观。老打得仗比你多,你别当老和你一样啥都不懂。要说偷袭,前天可以出其不意,昨天晚也算是好时候,也不刮风,也不下雪的。今天,你看看外面是啥天气。你小,别对我瞪眼。***,你在箭楼里面呆着当然觉得没什么,你想昨天下午,咱们骑着马去了一趟马邑,都冻成啥熊样了。你放一百个心。这天气,晋兵会来,那才叫见了鬼呢。他们要来的,我把脑袋……”
他话还没说完,耶律庆突然高叫道:“哎呀,萧哥,不好了,你看城门口的灯笼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