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世常说‘学问该博称敏政,文章古雅称李东阳’。程敏政和李东阳幼时都有神童之名,一同被皇帝召见。留下‘螃蟹一身甲胄,凤凰遍体文章’、‘书生脚短,天子门高’的巧对。
但由于两人身世迥然,养成不同的个性。程敏政傲气,李东阳圆滑。性格决定命运。李东阳在史书上浓墨重彩;程敏政若是没有朱寿的干预,已经英年早逝。
程敏政的父亲程信曾是兵部尚书,抗击也先入侵京师有功。他的岳父李贤,更是华盖殿大学士,英宗病重时的托孤重臣,权倾朝野。
李东阳的祖父靖难有功授予金吾左卫小旗,父亲是私塾老师。他以军户身份入仕,凭借左右逢源的本事,成为无数官员可望而不可即的阁老。
正阳门大街的超市罕见的没有顾客光临。李东阳熟门熟路地穿过空空如也的货架,来到二楼的办公房。办公房的房门敞开,有店员正在向程敏政汇报。
“你告诉他们,京布每匹50文的价格一年内不会有变化。一个月内京布出货20万匹,织布作坊仓库连棉花都没了。那他们哪来布拿出来卖。”程敏政嘶哑着道。
李东阳探头,办公桌上堆积的文件遮挡程敏政的身影。超市掌柜每日处理的事,不比礼部侍郎的少。
年轻的店员禀报完毕,见到李东阳来访忙躬身行礼,“见过李阁老。”
“你怎么在这?”李东阳神色诧异。华昶弹劾程敏政向徐径和唐寅泄题,没想到程敏政竟然不避嫌,还把徐径留在身边。
徐径谈笑自若:“我略懂经商之道,受太子殿下赏识入内行厂效力。超市购物节琐事繁多,特调来此帮忙。李阁老请坐,无去取玉泉山泉水给您泡茶。”
“不用麻烦,井水即可。”李东阳阻拦道。
程敏政放下手头的事务,请李东阳到办公房一脚的茶室落座。“一点都不麻烦。自从西直门不走水车后,每日有专人从玉泉山取泉水放在超市售卖。一桶五十文,退桶时可取回十文。”
“殿下连泉水都卖?”李东阳愣住。
程敏政打开茶室的沼气阀门,闻言笑了笑,“取泉水卖水能给上百人提供工作机会,养活百户百姓。还有沼气。从修建沼气池、维护沼气管道、粪夫、茅房,到沼气灯作坊、管道生产,给几万人提供养家糊口的工作。宾之,商人只想赚银子,而殿下主要考虑的是如何让百姓过上好日子。”
徐径提来带盖的桶装水,倒入铁壶后关门退下。
茶室高于办公房地面,其上铺了一层地板。李东阳跪坐在软席上,视线正好能从玻璃窗向外看去。
正阳门人来人往热闹非凡,路边摆摊的摊主、买东西的顾客、过路的百姓精气神实足,和他几年前入阁时的面貌反差很大。那时的九边时常有八百里急报,京师百姓日日担心鞑靼人会打到京师城下。街上还会有乞丐,百姓脸上有菜色。
不得不承认,太子殿下在民间的威望,是用实打实的成果堆积起来的。
“克勤可知傅瀚被弹劾,三法司重审科举舞弊。”李东阳的目光从窗外收回,打量眼前的老友。程敏政的傲气内敛了不少,变得平易近人。
程敏政呵呵一笑:“你该好好看看殿下写的《官场现形记》,这种事情史书上屡见不鲜,官场常态而已。即便科举舞弊案平反了又如何?我与唐寅、徐径走的道路已经被注定。没有殿下插手,估计我们三人下半生坎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