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冬,清晨.
天空飘着细碎的雪花。
“哒哒、哒哒……”
宁静纯白的村间小道上,传出了阵阵乱人心神的马蹄声和冰雪碎裂的清脆声响,百来个身穿皮甲的凶悍暴徒,扬起了紧攥在手里的马鞭,肆无忌惮地冲向了零散分布的农家院落。
“兄弟们,杀!”
随着领头人的一声暴喝,追随其身后的一众人马,‘哐’的一声,拔出了配于腰间的战刀,高举过顶,闯入一户户村民的家中,无情地斩杀向尚未反应过来的村民,就如同收割着自家田里的稻草一般狠厉、快捷。
“啊~~~”
“马贼来了!”
“快点跑啊!胡汉三又来了!”
“爹、娘!你们在哪里啊?呜呜呜……”
……
呼喊声,惨叫声,此起彼伏,反应过来的村民惊恐莫名,四散而逃,场面顿时混乱了起来。
不消片刻,血流成河,死者满地皆是,很是触目惊心。
那一把把高高挥起的战刀,顺应着划过的轨迹,绽放出的不仅仅是飞溅的鲜血,还有生命的终结。
来人正是以胡汉三为的一帮马贼,他们经常依靠着强大的武力和深植于地方的势力圈子,每隔上一段时间,总会到周围邻近的村子里杀伐洗劫一番。是以,他们在当地人的眼中很是声名狼藉。
屠杀仍在继续,不曾有片刻消停,一个个平日里活生生的人,就这般脆弱地倒下了,离开了他们眷恋的尘世。
……
村里,一处普通的院落内。
“少夫人,马贼来了,我们还是快点离开这儿吧!如果您出了什么意外,薇薇怎么向少主交代啊!更何况您已经怀上了少主的骨肉,就算您不为自己考虑,那也因该为腹中的孩子着想啊!”一个身穿翠绿棉质裙装的少女,对着堂屋中的一位俏丽妇人焦急地催促着。
“薇薇,多谢你这半年多来对我的照顾!可是有些事情既然生了,就无可挽回了。今天即使我纳兰若雪命丧于此,我也断然不会离开的。”
“不过你没有必要留下,你还是走吧!如果有一天你见到了秦天,就说我以后不会再令他为难了。”
纳兰若雪似乎并不在意少女‘薇薇’先前所说的一切,她缓缓地走到窗前,伸手推开了两扇朱红色的窗门,整个人侧着身子,依靠在墙上,说不出的淡雅出尘。
此时,她那一对好似秋泓般的眼眸,透过敞开的窗户,凝视着小小院落中的那一棵盛放的梅树。
……
“雪,这棵梅树是我替咱们孩子种下的,等以后孩子大了,我们就可以坐在梅树下跟他说梅的傲然不屈、自命顽强,幽香暗施于人而不宣的品质和精神,你说好是不好?”
“只要是你说的,都好!”
……
不知不觉中,纳兰若雪的脸上竟然流露出一丝甜意,一幅幅记忆深处的画面,不间断的在眼前浮现,是那般的美好。
厮杀的声音越行越近,眼看就要波及到这儿,薇薇再也忍不住,跑到纳兰若雪的身旁,摇晃着她的手臂,急切道:“夫人,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秦天,你来了!”纳兰若雪没有搭理薇薇,只是神情讶然地注视着薇薇身后的方向。
“什么?少主来了,太好了!”
得知自己的主子来了,薇薇下意识的转过身,向身后望去,满脸的惊喜不可自制的洋溢于脸上,可就在她转过身目光正在寻觅那个期待中的身影时,顿觉眼前一黑,身体后倾,无力地瘫软了下去。
“对不起了,薇薇!你不值得为了我和他之间的事,付出生命的代价。”
纳兰若雪拿开了轻击于薇薇后脑的手刀,接过了薇薇下坠的身体,将薇薇藏身于隔墙后的一道暗门之内,纳兰若雪不想有人掺和到她和秦天的事情当中,更不希望有人因为她的原因而受到丁点伤害,所以她不得不出此下策。
安排好一切的纳兰若雪去了里屋,一个人静静地坐在床沿,从怀中取出了一柄短剑,紧紧地握在了手心。
这是一柄古朴大方的短剑,没有过多的修饰,在幽暗的室内剑身散出一层淡淡的金色光晕,柔和中更显一份温暖,即使在这隆冬季节,也不由使人心里萌生出一丝如潮的暖意。
可是唯独有一个人的心是凉的,就如同这冰雪未消的白银世界。
纳兰若雪此刻的心情十分复杂,她既希望那个曾经对他海誓山盟的那个男人出现,又不想那个男人因为她而受到过多的压力和指责。
“孩子,对不起!妈妈不能给你一个完整的家,即使你出生了,也会生活在别人的轻视和不屑中,你父亲家族里的那些人更不会容忍你的存在。是啊!一个具有千年传承的家族,怎么能有你这个在他们看来的污点呢!”
“不过,这一切都不会生,因为妈妈要带你去一个地方,一个很远的地方,那里很美很美,在那里没有高低贵贱,没有烦恼忧愁!”纳兰若雪低垂着头,左手轻轻地抚慰着自己的腹部,用着温婉感伤的语调,对着自己腹中的孩子诉说着。
泪水划过了她娇美的脸颊,无声地滴落。
试问,有哪个母亲会对自己的还未出生的孩子做出如此抉择,即使丧失她们的生命,她们也要保住孩子的生命,除非当真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
“铮!”
一声爽脆的声响过后,隐藏的剑身自剑鞘中拔了出来,没有夺目的璀璨,也没有低调的华丽,一切是那么的内敛,只有剑身上用古篆体刻画了一个气势磅礴的‘龙’字。
留恋似的看了一下这个曾今生活过,又即将离去的世界,纳兰若雪好像没有了什么遗憾,紧攥在手心的短剑一分一厘的接近着自己的胸口,狠狠地刺向了那个血脉跳动的地方,那种感觉她已经无法说清,或者说无法感受得到。
眼前场景变得模糊了,看不清了,耳朵似乎也不怎么好使了,生命随着伤口不断涌出的血,慢慢流逝着。
……
“我这是在哪里?我怎么会如此的悲伤!”
置身于粘稠液体中的秦龙,清楚的记得,自己的身体早就在那场毁灭性的爆炸中化为了飞灰,按道理来说算是魂飞魄散了,可奇怪的是自己仍然能微妙的感受到那完整的身躯,虽然显得有些无力,不能够随心所欲,但这是真实客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