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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14为内应韦洪巧安排 梦魇兆韦皋丧次子(1 / 2)

 自从得到这份加官晋爵的诏书,韦皋心中甚是激动难平,想到当初与自己同从万年县老家从军的总角兄弟,几十年来战死沙场者不计其数,而今,却只剩得我韦皋一人存活于世,连个结伴回乡的同路人都没有了……唉……

也不知道,她们母子俩在那边如何了……

老大,你少年从军,随为父四处征战,没有享过一天富贵,得过一日安宁……为父……心中有愧啊!

节度使府祠堂之内,安放着韦氏一族的逝者灵位,此时,韦皋正独自坐在祠堂内蒲团之上,手中握着这份天子恩赐、荣耀显达的册封诏书,一遍一遍地背诵给他的先祖及先他一步而去的长子听。I。com的确,对于韦皋来说,这种对于他及其家族所付出代价、所做出牺牲的认同与告慰,来得实在太晚了。当年,平南诏、吐蕃之时,朝廷下的粮饷仅够半月,却硬是说此举是为了让他们战决,激他们破釜沉舟、背水一战的决心与斗志。现在,已经没有几个人记得当时激战的惨烈了,因为那一仗,韦皋一部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几万人的队伍,活着回来的仅一千余人。时光荏苒,转眼间已经二十多年了!

……

“你们听得见吗?皇帝他大为称赞他们几十年来的镇蜀功勋,虽然此次只是册封了我韦皋一人,实际上他认可的是咱们整个西川卫府的英烈!你们听得到吗?听得到吗?……”空荡荡的祠堂内,只有韦皋一人的问,却没有任何的应答,年近花甲的韦皋难隐心中怅惘,不禁老泪纵横。管家韦盎守在门外,真切地听到了自家老爷在屋内的自语,也是扼腕沉思,嗟叹不已。

从祠堂归来已是初更,韦皋没再多言,径直奔内堂,管家韦盎紧随其后,也是趋而不语。

“韦盎,今日不再处理政事,不再会客,我很疲乏,叫他们安排床寝吧。”韦皋吩咐道。

“是,老爷。”韦盎应声而出。

此时,思绪纷乱的韦皋并没有过多留意诏书最末两句,关于职位世袭、成年子嗣及副使接任的说明,其实,这才是俱文珍与绯衣人商定密谋西川、下诏敕命埋下伏笔的真正用意,然而,一项对事态洞若观火的韦皋,此次却未能及时现,将要被一步一步地带入这个无底的深渊……

……

深夜,四下悄寂,清风吹过竹叶,出阵阵“沙沙”之声,在这声响的掩护下,一绯袍人手握一把环刀,自二堂径直走来,他满面阴沉,杀气逼人。此刻,绯袍人直奔内堂、韦皋卧房而去,然而,令人惊异的是,院中竟然一个守卫甲士都未曾得见,就连管家韦盎也不知了去向……

一阵劲风吹开了房门,绯袍人迈步而入,微弱的月光映出他的真面目——副使韦景程!韦皋日间劳累,此时,睡得正酣,当他感觉到有人近前,睁开双眼一看究竟时,那绯袍人已到身前!就在这一档口,绯袍人二话没说,挥刀斩向韦皋!韦皋有心闪躲,却动作稍显迟缓,鲜血如注,径直喷向帷幔……看着自己的大哥身异处,韦景程嘴角露出一丝诡异的微笑,他只是将环刀在韦皋的尸身上蹭干净血迹,便若无其事地提刀离开了。

门扇对开,风穿厅堂,出阵阵悲戚之鸣……

……

“呼——”那榻上之人坐起身来,急抽了一口气,看看屋中业已大亮,就知道时候不早,自己怕是又睡过了头。

想想刚才的那一场噩梦,韦皋不自觉地用衣袖拭去自己额头上的涔涔汗珠。“梦魇为先兆,难道真的是景程?唉,算了,自取烦恼,梦由心头起,想是我对这件事思虑过重了。”如此寻思着,韦皋便欲起身下地,取下袍服穿好,刚要唤来仆佣准备盥洗用具,猛然间,昨日收到的诏书内容又清晰地出现在脑海里!尤其是最后两句,醒目着重,特为尤甚!韦皋隐隐地感觉到有些奇怪,这份敕命前半段的铺排,力陈自己多年功绩,似乎……似乎是在竭力掩饰紧随其后的真正用意!节镇世袭,节度使若有不测,由其成年子嗣或副使继任。看来欲害我韦皋之人,可谓手眼通天啊,连中书门下都效命于他,想那王叔文新被罢翰林之职,权利尽失,已经没有这个能力,嗯,应该是俱文珍无疑……莫非景程三个月前奉我之命前去长安请领三镇之时,已被那阉人收买?

“啊,不好!”韦皋猛然想到一事,说话间夺门而出,边走边喊:“来人——来人——”

“老爷,小的在此恭候。”管家韦盎在第一时间应答。

“二公子现在何处?”韦皋言语中浸满急迫。

“昨日行军司马刘廷琛差人来报,说是副使今日要带众公子前去东山田猎,他已加派人手,保证安全。想来是……”

“走,备马,东山。”韦皋没等管家说完全部内容,便及不可待地吩咐道,此刻,不祥之感已笼罩在韦皋心头……

这一天,天刚放亮,韦景程便带着自己的子侄们出城去了,勒马于东山脚下,韦景程扬鞭一指,对子侄们言道:“我京兆韦氏素以骑射田猎扬名关中,你们身为韦家子嗣,可不要毁了老祖宗的英名。平日里不用心练功的,今天可要小心了,待会儿围猎,哪个要是连个走兔山鸡都抓不住,可小心我手中的这根鞭子!”说罢,韦景程空抽了一下皮鞭。同来的几位公子中,最年长的便是韦皋的次子韦肃,年方弱冠,最年幼的是韦皋胞妹之子,年仅十三,当然,韦景程把他一同带来,只不过是想早些让他见见阵势,多些历练。

韦景程身领家族子弟武功师傅之责,平日里对待子侄们甚是严厉,犯错轻罚,然偷懒耍滑皆严惩不贷。为此,几个少年经常凑在一起,抱怨叔父景程的专横与不通人情。然而,许是年岁稍长,懂得长辈用心之苦,韦肃与韦景程关系甚好,鸡鸣时分便开始习武练功,从不让叔父韦景程着急。如今,经过十几年的磨练,韦肃骑射及刀剑之术更是一流,颇有其父韦皋年轻时的风采。

就在几位少公子窃窃私语,议论纷纷之时,韦景程名手下从兽栏中放出鹿、羚羊、山鸡、兔等各种小兽。出栏之后,群兽便在已经围好的天然猎场内四散奔逃。

“好,田猎开始,为师等着看你们的斩获了!”韦景程又是一扬鞭,立时说道。

说话间,几位少公子已经在仆人和甲士们的跟随下策马离去,这时,韦景程见侄子韦肃并未带仆佣前来,便即行喝止道:“素儿,且慢。”韦肃闻声勒马停住,此时韦景程拍马而进,横拦在韦肃马前,问道:“素儿,为何不带仆人甲士?”

“回叔父,此前田猎,素儿都带着仆佣甲士一同进山狩猎,可是他们却以危险为由,处处拦阻,常搅得我不得集中精神,无法将技艺尽皆施展,故而斩获不多。今日,素儿心意已决,不带随从,只身入林。”韦肃争辩说道,且言辞决绝。

韦景程听罢点点头,又言道:“呵!好小子,有志气!嗯,也罢,甲士不带就不带,但是,我给你派一个人,只跟随,不搅局,如何?”其实,韦景程也是不放心,这山中不比城内,蛇虫走兽常有出没,万一素儿有个意外,还不等于往大哥心头上捅刀子啊,所以,他必须保护好这个小侄子的安全。

韦肃尚在犹豫,他不知道该不该妥协,然而,韦景程却没有再给他申辩的机会,言道:“好了,听叔父的没错,再不出,头筹可就抢不上了。”说罢,他拍拍韦肃的肩膀,又回身对心腹之人管家韦洪说道:“韦洪,保护好二公子的安全。”

“是,老爷放心。”

韦洪领命而去,跟在韦肃马后,心里仍然忐忑不安,如何做好绯衣人交办的差事呢?前面岔口向右转就是桃林了,怎么办?

“二公子——”韦洪从后面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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