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来了一个林子骢,着实让他在众人面前又风光一把。可这林子骢从来不让他侍寝,他心里又是奇怪又觉得惴惴不安,仿佛这林子骢是别有目的,并不是看中了他。
这回遭到了拒绝,他心里除了羞恼,更又一种恐惧:难道我当真已经老得人见人厌,再没有什么资本了?那这锦春园他还能呆多久呢?
他缩了缩肩,仿佛真的感到有些冷了,就把那斗篷拉紧了些。
随即想起,斗篷是林子骢的。心里一阵气恼,一把扯下来,随手往花丛里一扔,快步走出暖音阁。
穿过花厅,正想回自己的屋子,忽听身后有个声音道:“啊哟,这不是青珞么?这么急要往哪里去呀?”
青珞回过头来,见来人白白胖胖,满面油光,就好似那刚出炉的包子。他认得此人是月浮楼的东家,以前自己当红的时候,他每晚必来捧场,如今红人换了锦心,他又赶着捧锦心了。
“郭老板,真是好久不见,难为您还记着我。有何贵干呀?”青珞正在气恼间,这几句话说得皮笑不笑。
那“包子”却似完全感觉不到他话里的冷漠,围着他转了几圈,啧啧赞叹:“青珞,有些时候不见,你到越出挑了。这身衣裳穿在你身上,当真好看。”一边说,一边还伸出手来毛手毛脚。
青珞冷笑道:“郭老板说笑了,我现下又老又丑,怎比得上锦心青春正盛。”
“包子”又向他看了几眼,的确觉得他不复少年时的玲珑柔嬖——时下虽然男风极盛,可是嫖客们始终把小官当成妓女的别类,小官们仍以生得秀美娇小为佳,而年长的小官再无女子的柔媚之气,自然再难吸引嫖客。可是今晚他看看青珞,竟觉得别有一番风味,越看越爱,越看越顺眼,于是涎笑道:“你和锦心是两种风情,不一样的,不一样的。”
不知为什么,听到他的话,青珞忽然觉得心里好受了一些。他打起一丝精神,勾着眼睛看“包子”,笑道:“郭老板,你不是对锦心一心不二么?不去找你的锦心,怎么有时间跟我闲话?”
“哎,锦心那里有客人,说过会儿才来陪我。”
青珞眼珠一转:“什么客人这样不得了?这锦心也太不知好歹,就凭郭老板你对他一番情义,怎么也该先来伺候你才是。”
这一句话正说道“包子”心里去了,叹道:“可不是,锦心这孩子,算我白疼了他!”他拉起青珞的手:“青珞呀,你可愿意陪陪我?”
青珞抿嘴一笑:“我这样子,就怕郭老板看着厌烦。”
“怎么会呢?”“包子”说着,把那双的手伸进青珞薄薄的春衫里。
青珞便软软的靠了上去,伸手揽住了包子的脖子。那一身肥摸得他一阵恶心,可同时又感到一阵踏实。这老头虽然下流猥琐,却是他从锦心的手上“抢”来的,想到这里,他又隐约感到一丝骄傲。
两人卿卿我我的一路走去,路上也遇到不少小官和嫖客。这些人在笑,“包子”在笑,青珞自己也在笑。不知从哪家院子里传来箫管丝竹的声音,喧喧扰扰,明明奏的是喜庆的调子,在这暗夜的嬉笑声中,却莫名其妙的让人感到几分落寞的悲凉。
十一
天将蒙蒙亮,青珞便从被窝里起来,不顾“包子”的加意挽留,匆匆离开——钱已到手,这“包子”自然就再没半点吸引他的地方。
他先回到自己的住处,没看见阿端,心想这孩子又不知道哪里玩去了,也不在意。忙着梳洗一番,除去昨晚欢爱的痕迹,又奔着暖音阁去了。哪想得到,暖音阁里也是空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