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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怎么回事?
林三酒一时没忍住,微微转过头,迅速瞥了一眼女主持人的背影。
她整个人都弯折成了一张弓,椅背挡住了她的大部分身子,林三酒只能隐隐看见她将脸深埋在双手里,露出了一线静默不动的背影。
为什么?
一个游戏的主持人,为什么会为了一个参与者的死亡这样……这样……好像忽然被不知道见过多少次的一场死亡给重新震动了魂灵,却只能茫茫然地坐着,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一份陌生的情绪。
连林三酒自己也无法解释,为什么有一瞬间自己竟想要走上去,将一只手搭在对方肩膀上,轻声安慰她几句,明明对方甚至连个真人都不是。
一直盯着她的那个健壮男人,没有放过她走神的这个机会。
当林三酒听见耳旁一阵风声的时候,她心中一跳,登时明白她大意了;她的注意力不由自主地都投去了那个主持人身上,等她意识到自己该躲开的时候,她已经晚了一步——健壮男人的一只手已经裹着风袭上了她的脖子;或许因为是“内容预演”的关系,他没有用上进化能力,只是这一击若是砸中了,恐怕林三酒的喉咙都会碎开。
紧急之中,林三酒猛地朝后一避,脚下却好巧不巧正踩在台阶边缘上,登时没有抓稳重心,顺着台阶就滑了下去。
那一瞬间,健壮男人眼睛都亮了起来。
“抓住她!不,推下她!”
远处不知道什么地方,有人遥遥地吼道。一个人的命等于三十秒的平安,整个体育场的注意力,好像都集中在了此处搏斗的二人身上——每一个人,似乎都正全心希望林三酒能为他们送命,好让自己多活一小会儿。
或许是疲惫之下,她理解世界的方式都有点混乱了;林三酒只觉她是看着自己的身体四肢像水母触须一样浮上了半空,才意识到她正在跌下台阶。那健壮男人怎么会放过这个机会,早已几步赶了上来,准备好了不会给她留下半点站稳双脚的机会——只要抓住她落地的时候连续踹上几脚,林三酒就会重复上一个男人的命运,一路骨碌碌滚入禁足区域里的。
林三酒却压根没有试图站稳脚。
在要滚跌摔倒时会首先稳住身体、重获平衡,是最基础的生物本能;然而那男人等着的,就是她无暇他顾的那一瞬间——在意识到这一点的同一时间,本能就受林三酒命令,默不吭声地伏回了深处;她就好像一垛草、一捆布似的,没有生命一般笔直地跌了下去。
一个有经验的进化者,可以预判出一个人会怎么落地,比如说,会如何保护头脸、平衡重心;但再有经验的进化者,也很难在白驹过隙的一瞬间里,判断出一个没有生命的物体落地时的方式和去向。
尤其是当这个“物体”,在即将落地前忽然伸长了手臂,一把攥住了那男人胳膊的时候。
伴随着一声惊叫,健壮男人也被林三酒给一把拉下了台阶,脚下同样失去了平衡。
仿佛是飞鸟张开双翅抱住了风一样,林三酒也伸开双手,环抱住了那男人。
她仅用一只脚尖,在台阶地面上一点而借了力,随即整个人都在空中轻巧地翻滚了一圈——那男人被她压在了下方,承担着林三酒的重量,狠狠一声闷响就砸在了下一节的台阶上,正好成了她的肉垫。
也是他运气不好了;当她体力战力俱在的时候,林三酒战斗起来也是一个很光明正大的人。然而她知道自己此刻承担不起太久的缠斗,必须速战速决,而对方恰好又是一个很方便的男人——她立刻趁势将浑身力量都压在了膝盖上,而那只膝盖则捅进了健壮男人的胯间。
仿佛被一百几十斤的铁锤给抡了一把,那男人这次连哼都没哼一声,双眼一翻白,就没了意识。林三酒从谢风那听说过,**破裂甚至可以直接致人于死地,倒还是头一次用在实战上;她一骨碌翻起身,抬起一脚,就把那昏迷的男人给踹了下去,随即自己掉头就冲进了观众席的座位之间。
数秒之后,当预计之中的白光在她身后大亮起来的时候,林三酒正好被光柱照亮了,影子长长地投了出去,印在了前方沉默而震惊的体育场里。
她转过头的时候,果然,那个女主持人早已从上一次所在的位置消失了。
是趁众人躲避光柱不留神的时候悄悄离开的吧?
林三酒稳了稳胸中气息与酸软的双腿,当她开口时,声音清亮地回荡在空气里。
“听好了,这话我只说一遍。”她扫视着体育场,高声喝道:“我的目标是那个女主持人。你们为我指路,告诉我她在哪,我就不为难你们,但你们如果有人想要对我下手……那么像他一样,光柱就是你们的棺材。”
整个体育场里静得连一丝风也没有。若不是观众席里确实站着一个个人影,林三酒几乎要以为人都死光了。
或许对于“内容预演”的参与者来说,她这一下太过出乎意料,仅仅片刻之后,一切就又恢复到了不久前的样子:参与者们追逐搏杀、拼命求生,有人要抓别人扔下去引开圆球与光柱,有人满体育场地寻找一个安全角落藏身,还有人疯了似的在砸拆门板之类的东西,想用它们当盾牌——不过,不管林三酒走过的地方是多么混乱无序的一团团惶恐,却始终没有人胆敢再来拦她的路了。
林三酒想通了:既然无法判断圆球会落向哪儿,那么她就不判断了。
在圆球再次转动之前的这三十秒,她每一秒钟都没有浪费:她一步步走在体育场观众席之间,目光从每一个能看清楚的人脸上身上仔细地扫过去,她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直觉,总觉得那个女主持人并没有从场中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