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奇怪的是,廉闵的九万兵马无论是在被楚军围困时还是在楚军撤走后再到秦楚军队相持于东京城时都没有丝毫反应,他们如同空气般对一切变局视而不见。
可是谁都是知道的,这九万齐军才是齐国的精锐,东京城中的十万禁军与他们比起来,就是孩童与大人之间的差距。
所以那些齐军不动,楚军也万不会主动挑衅,或是主动攻城。
一时间,各方军队围绕着东京城,似是产生了一个微弱的平衡。
楚国人想要让齐国宗室立萧子堰为君,可萧子堰却被人掳去下落不明。
秦国人想要立萧子硕为君,可萧子硕被抄家仍在关押在天牢之内。
而东京城内的萧坤却在等被救出去的萧子硕出面,自己宣布效忠从而结束这场乱局,可是萧子硕却一连两日都悄无声息,仿佛是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了一般。
所以,众人的目光便再次转到了廉闵的大军之上。而此时显得格外神秘的他们便是打破这平静僵局的关键所在。
好在那九万齐军也并未让众人久等,就在第三日佛晓,九万齐军便拔营向着东京城出发了。
在万众瞩目之下,他们一到东京城边丝毫不做休整,似是不想给敌人反应的机会一般,在十万禁军和三万秦军的目瞪口呆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着十万楚军发动了攻击。
芈枭虽然老于战阵,楚军中也不乏能征善战的将领,但在东京城外的这些时日,他们觉得此次前来只是为了萧子堰登基摇旗呐喊而已,又哪里会想到真会爆发大战。
况且十万人作战,挑选战场,布置战阵总是要有一番安排部署的,虽然东京城郊千里平地,但哪有人会率领大军直接冲杀的。
这种毫无战阵,一哄而上的战斗,楚军莫说没有见过,就连听都没有听说过。
所以当如同奔流的江河一般的齐军呐喊着冲上来的一时间,他们便彻底乱了方寸不知所措起来。
近二十万人马在东京成效野战厮杀,没有战阵,没有部署,长戈手、弓箭手、骑兵交错其间,喊杀声、叫骂声、哭爹喊娘声四起。
“乡野械斗吗?”
中军将台上的芈枭看着身下二十万人交织在一起,不由得想起了数日前在送葬途中与齐国贵族间的打斗,他苦笑一声,不知自己今次来到齐国究竟是造了什么孽。
如今的齐国人连一点礼仪和规矩也不顾了吗。
东京城外的这场大战从早晨打到了下午,因为两军已经紧紧交织到了一起,所以便没有出现溃败的一方。
无论是远处的秦国人还是城头的齐国人,亦或者是交战中的齐楚大军都是明白的,如果此时没有外力阻隔,那么这场仗便会一直这么无休止的打下去。
战场已经从一点绵延开来十余里宽,双方主将调兵遣将的命令在这毫无建制的混战中丝毫没有了用武之地。
骑兵早已经变成了步兵,弓箭手也都手持短剑和弓矢四下乱戳,有的长戈兵嫌自己的兵器在混战中太长,便从中踏折一半,当做短兵器乱挥乱砍开来。
战场
上没有一具死尸,因为死尸都在活人的脚下被踏成了肉泥。
在没有死尸的战场上,只有青红两种颜色在东京城外交织交错,不可分割。
东京城外城内的人都已经能够闻到那浓郁的血腥气味,自诩残忍好杀的秦国人也都面色苍白的看着远方相杀一日的惨烈景象。
终于,东京城头的萧坤再也看不下去了,青龙战旗下,百面战鼓同时擂响,五万禁军从西门鱼贯而出,列成密集的战阵向着楚军后方杀去。
秦国人也在此时擂响了战鼓,在玄武战旗的指引下,三万秦军不动如岳,动如黄水泛滥般齐声呐喊着向着战场缓缓逼近。
楚军中军将台上那早已面色苍白的芈枭看见东京城中的禁军齐出,不一会儿便堵住了楚军后背。
芈枭想调兵截住身后的齐国禁军,可是命令下达后他却突然发现,身边就连传令的兵士也都没有了一个,他们在一日的混战中或死或卷入混乱的战场中,再也回不来了。
当芈枭又看到北方的秦军从正面而来后,他便仰天长叹一声,命人撤下了朱雀战旗。
“叮叮叮”
鸣金收兵,鸣金收兵。
战场中的楚国人听到鸣金收兵的声音便纷纷叫嚷着,更有甚者竟然对着对面的齐国人喊道:
“我们鸣金收兵了,不要杀了,不要过来了。”
只是在这漫长的战场上,能够听到鸣金收兵的人又有多少人呢。
听到鸣金声的楚国兵士逐渐开始了溃退,开始了漫无边际的向南溃退,溃退的大军绕过齐国出城的禁军,不管不顾的向着四面八方溃散而去。
不到半个时辰,战场上便只剩下了青色战衣变为了黑色战衣的河东齐军,他们孤零零的站在死尸堆上,木然的看着远处溃败逃去的楚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