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华仙门也有作茧自缚的嫌疑,起先默许王敦出兵,原意为jǐng告司马睿维持现状,可王敦却趁机屯重兵于姑孰,又占据石头城以总揽朝纲,势力愈发壮大。然而,自从两年前开始,司马睿闹腾出的动静越来越过份,在当时的形势下,不得不为之,以士族为根基的华仙门,没法容忍皇权再一次凌驾于自已之上。
再反观华仙门,却有每况愈下的趋势,随着云峰的崛起,这种趋势愈加明显。
祖逖须于河南、淮南对抗羯赵,动弹不得。陶侃就藩广州,山高水远,地贫民瘠,兵力有限。原本位于大江上游,唯一能对王敦构成威胁的梁州刺史甘卓,在云峰灭掉成国之后,已身陷于重重包围当中,随时面临着云峰的四面围攻,也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而且前段时间甘卓与云峰部将韩勇差点于汉复冲突的消息也传回了华仙门,令他们不得不重新审视起与云峰的关系,在这个时候,只能暂时拉拢先对抗王敦。
司马绍也记起了今早云峰还未入城时父亲的谆谆叮嘱,虽然对宋袆极度的不舍得,但与江山比起来,却只能忍痛割爱,面上不禁现出了黯然神伤之sè,暗叹一声,缓缓道:“温公请放心便是,孤心里明白,那么孤是否须出兵救援凉州牧?”
庚亮阻止道:“不可,殿下一旦出兵,王敦将被迫救援沈充,届时或会引发全面混战!况且臣在凉州军中待过些时rì。颇有几分了解,其战力之强、军心之凝聚令人难以想象。凉州牧虽领二百人入城,可随行五百女子却骁勇残忍更胜男儿,沈劲便是被其部将苏绮贞活活虐死!以沈充区区八千吴兴土著。想要攻破此人府邸无异于痴人说梦,因此,殿下只须静观其变即可。”
司马绍点了点头,又若有所思道:“凉州军果有如此之强?若非孤早知元规从不妄言,恐已当作了玩笑话,元规既在凉州军中呆过,可曾探得原因?又或是练军之法?”
庚亮面sè复杂的与温峤对视一眼,两手一摊。无奈道:“殿下,臣倒是略知一二,但于我江东地面却无法实行......”接下来,又把凉州军的情况简要介绍了下。比如自下而上的监军体制、废除世兵制、废除营jì、军民户籍合一、分地免税等等。
司马绍陷入了寻思当中,久久不语,其实他也清楚,云峰在军中所行的看似惊世骇俗,却都是富国强兵的好办法。只是,他司马氏在江东地面有这个能力吗?摇了摇头,长长叹了口气。
庚亮却心生误会,以为司马绍又控制不住的思念起了宋袆。心里亦是暗暗同情,他觉得这个长相怪异的男人其实很催悲。虽身为太子,名义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却连个弱女子都护不住。
莫名其妙的,庚亮竟想到了自已!自已的梦中情人张灵芸不也是嫁为云峰妇了吗?这点与司马绍倒是同病相怜,忍不住安慰道:“殿下是否在念着宋袆?臣观凉州牧为人谦和,心胸开阔,决不至于强纳宋袆入帷,假如宋袆对殿下余情未了,应能守节以相待殿下,或许总有一rì会有再见之期。”
说实话,庚亮虽然安慰着司马绍,心里却不看好,他有信心云峰不会强逼宋袆侍寝,可宋袆会不会rì久生情芳心暗许?张灵芸这么冷傲而又难以相处的女人就是个活生生例子,这个人在某些方面对女子还是有着相当手段的。
温峤连声暗骂,心想你这不是没事找事吗?又提宋袆干嘛?一眼狠狠瞪向了庚亮!果然,司马绍目中泛出了神彩,在他认为,自已对宋袆恩宠有加,千依百顺,又是当朝太子,怎么着,也得比云峰这个西北军汉条件好吧?对宋袆最终会选择谁,他颇有信心。一下子,兴致明显高涨,心头yīn霾尽去,竟唤来仆从摆上酒宴,与庚亮、温峤二人把酒言起了欢!
而在云峰府邸,沈充早已给骂的一佛出世,二佛生天,正怒火雄雄燃烧时,却见几名仆役抬着个担架出现在了视线中。
仆役来到近前,小心的放下担架,管事缩手缩脚的施礼道:“禀郎主,郎君已被请到。”
沈充也不理他,急忙掀起白布,顿时,呆立在了当场!
纵使以血肉至亲,沈充一时竟未辩认出这就是他的独子!担架上的这个人,脸孔变成了一张肥厚的大饼,凡是原该突起的地方,均已拍平夯扁,头皮也有一大片的撕裂脱落,露出了白森森头盖骨!更令人恶心的是,头盖骨上竟还挂着好几缕带着黑红sè头发已经结了痂的头皮!身体也是血肉模糊,淤青淤紫,几乎没有完好的皮肤,以沈充目力能一眼看出,大部分骨骼均已断裂破碎,这在生前该受了怎样的残酷拷打?
四周亲眼目睹的将士们均是满手血腥之辈,却也忍不住的一种头发发麻,寒毛倒竖。
“嗷!”沈充凭空发出一声咆哮,大吼道:“云峰!老子不把你碎尸万段,誓不为人!来人,把我儿扶好坐正!全军听令!凡能活捉此獠者,赏千金!捉住宋袆与府内其他女子,全军共享三rì三夜,人人有份!”
“杀!”震天的喊杀声轰然爆起,蓄势已久的大战终于爆发!百姓们也是jīng神紧绷,有胆子小的立刻跑回屋内,但仍有人站在高楼上不舍离开,虽然交战双方不点火把,现场只能勉强看到影影绰绰,可那漫天的杀气与数千人的同声呐喊却令人热血澎湃,振奋不已!
云峰站在门内猛一挥手,瞬间,两侧涌来百名亲卫,各持弩机正对着大门方向,而墙头后方早已搭好的支架上,也冒出了数百名埋伏就位的身形,随时待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