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熊熊大火映的亮如白昼的营寨,以及那不断传来的濒死凄嚎令沈充心头豁然开朗,他终于明白到树林里发出的响动是怎么回事了,那三千人,也不用问,早已魂归了地府!这一刻,他悔恨交加,可是,时间又怎可能倒流呢?
“将军,快走啊!退回丞相那里,咱们还有机会!”营寨外的马蹄声愈来愈急,一名部将再也忍受不住,冒死相劝。
沈充浑身一个激凌,一瞬间回过神来,却听到一声爆喝响起:“沈充,哪里逃!老子就在你面前,你不想为那狗畜生沈劲报仇了?老子候着你!”
沈充不自觉的望向来声,正见他的老仇人云峰从远处领着数百人冲杀而来,沿途的已方军士,沾着即死,磕着便亡,当真是所向披靡!沈充的双眼猛然间蒙上了一层血翳,杀死云峰为独子报仇是他活在世上的唯一目标,对此,他不惜任何代价,甚至与此人同归于尽连眼睛都不带眨一下!
“铮”的一声,沈充拨出佩剑,向前一指,大喝道:“上!杀了那狗贼,但凡有取此人xìng命者,本将以全部家财相赠,指天为誓,否则我沈充必将葬身于狗腹!”
将领们一瞬间有了片刻心动,沈充家财巨亿,如能到手,不光能过上极度奢侈的生活,还足以供养起一支万人军队!这就相当恐怖了,有了这笔钱财,只须数年时间。自已的家族也可以发展为如沈氏般的地方豪强!然而。心动也仅为一瞬间,在如今这种情形下,已方溃败已成定局,在场的众将无人有信心能于逆势中击杀云峰,钱财固然诱人,也得有命花才行啊。
一名将领急忙劝道:“将军,形势于我方极为不利,请将军立刻回返丞相营寨,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再稍有耽搁,想走也没法走了啊!”
沈充勃然大怒:“好,好!老子白养你们了!都他娘的是一群白眼狼,用到你们时就一个个贪生怕死。老子瞎了眼!你们怕死,老子自已去杀那狗贼!”说着,拨脚就要冲向云峰。
在场的众将都能看出,此时的沈充已彻底被仇恨蒙蔽了心智,面sè狞狰,状如疯魔,令他们均是心急如焚,众人极其快速的相视一眼,几乎同时点了点头,突然齐齐出手扣住沈充。七手八脚的把他向马匹上架去。
沈充奋力挣扎,连声怒斥:“你们做什么?想造反吗?快把老子放下来!”
又一名将领拱了拱手:“将军,请恕末将们无礼,我等数人非是贪生怕死,而是我军已无胜理,只有暂避向丞相处一条路可走,您可别忘了,您在丞相那儿还有六千多jīng锐,如能蒙丞相开恩归还,再收拢溃散残部。未尝不能卷土重来!”
有如绝望中抓住了根稻草,部将的提醒令沈充的心头顿时萌生出希望,那六千多部众长期跟随他,每一个都是他从吴兴带出的子弟兵,是募来的那些仅草草cāo演了个把月的乌合之众所拍马难及。当即恨恨的看了眼越追越近的云峰,暴喝道:“走!”
将领们均暗松了口气。赶紧翻身上马,这个时候就是抢时间,每一息都关乎生死。没办法,沈充不走他们也不敢走,弃主将独自逃生,王敦绝不会饶了他们,而且云峰军下手毒辣,见人就杀,他们已绝了投降的念头。这倒不是云峰不愿收降俘虏,而是收过来没用,这些人皆出自于吴兴,未必愿意和他回返秦凉二州。
正远远追来的云峰见沈充有了逃跑的迹象,也是心里大急,猛一挥手道:“快追,别让沈充跑了。”对云峰来说,沈充有如附骨之蛆令人难安,今晚则是解决这个麻烦的最佳时机,错过今趟,下一次还不知得等到什么时候了。
亲卫们均加快了脚步,沿途碰上的沈充军士全都一具具打着横倒跌开来,而云峰刚要招呼荀灌娘展开身法急追沈充,骤然间,西南方王敦大营外围接连爆出了三声尖锐的鸣叫,尽管四下里处处都是震天的喊杀声,可云峰仍能分辩出来,这是鸣镝的声音!他于王敦寨外至自已营寨每隔三里便伏下暗哨,一旦王敦军来袭,立刻示jǐng,一声是步兵,两声步骑混杂,三声为纯骑兵!
紧接着,三声鸣镝有如接力般,由远及近传来,云峰的面sè顿时变得无比难看,这次行动就是以快打快,争取抢在王敦来援前快速击杀沈充,却没料到,王敦来的如此之快。
荀灌娘也意识到了或许事情有变,边跑边问道:“断山,发生什么事了?那鸣镝是怎么回事?”
云峰苦涩道:“王敦发兵救援沈充了。”
“什么?这该如何是好?咱们是继续追击还是立刻撤退?”荀灌娘亦是面sè大变,连声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