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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嵩岳斗群凶剑气纵横寒敌赡沧江逢绝艳眉痕缥缈冕仙山(上)(1 / 2)

 蜀山剑侠新传2嵩岳斗群凶剑气纵横寒敌赡沧江逢绝艳眉痕缥缈冕仙山(上)

话说罗明大喝道:“小辈休得猖狂,众弟兄暂且退下,待我独自会他。”话还未了,只听老头喊道:“又拐弯了!”长鞭挥处,又有一人倒地。虽知敌人以一敌众,同党又均好手,不应如此;万分急怒之下,把心一横,未暇寻思,匆匆取出求救信号,照准山石地上一掷。立有一道五色烟火,冲霄而起;到了空中,爆散开来,化为一股浓烟,一蓬火星重又向上激射。日光底下,人星尚不显亮,一闪即灭;那烟却是又浓又黑,只管袅荡空中,半晌才被吹散。信号一发,罗明早一摆双拐,飞身纵去。就这瞬息之间,战场上只剩了三人。

原来孙同康虽恃老头壮胆,自身本领也还不弱,无如对方俱是录林中的能手,又因连受伤亡侮弄,个个情急,怒火上攻;拚受违命之罚,想把对头乱刃分尸,已不再打生擒主意。顾忌一去,来势比前要猛得多。孙同康上手才知厉害,也把全身本领施展出来;只管鞭法神妙,仍是众寡不敌,一会便被群贼看出破绽。内中一贼便是尤彬,最是狡猾,上来故示松懈,一有空隙,便下杀手,举棍乱攻。5

孙同康知道这种打法,万不能使贼近身,仗着手中长鞭能刚能柔,身法轻灵,运用如意,还能应付。于是窜高纵矮,挡后返前,一路架隔遮拦,舞出全身鞭影,勉强应付一时。方想异人并不起身相助,如何才能取胜?手法略松,瞥见一贼手持铁棍点到。因此早看出此贼守伺在侧,棍法厉害;同时前后左右还有敌人围攻,刚用一个“金龙闹海”,暗藏“飞燕翔空”的解数,挡避过去,又被一棍点到。知他欺负自己用的是软兵器,特意用棍来点,内中必还虚实并用,藏有杀手;不敢怠慢,忙就势一紧手中鞭,“长蛇出洞”,化为“怪蟒翻身”,意欲略挡来势,就便用鞭梢铁球,将棍击落。

那知尤彬刁狡异常,故意借这一棍去分孙同康的心,自己并不真上,却使同党乘虚而入,伺隙下手。他这里棍头才撤,侧面两贼和身后二熊金镖的刀棍,也同时袭来;吴开泰也自赶到,一横铁棍往下扫来,成了五下夹攻之势。

孙同康先就尝过这种味道,当时形势险极,幸得招架过去,纵向一旁。不料敌人见他纵跃如飞,急切间打他不倒,早已想好地势,比先一次厉害得多。双方动作极快,时机瞬息,不容一发。孙同康一鞭扫空,忽见刀光晃影,脑后身侧一齐风生,知道上当。仗着武功精纯,机智绝伦,人又矮小精灵;见势不佳,并不回身招架,身形微侧,往下一矮,双足一顿,再往起一拳。同时手中长鞭一紧,颤巍巍抖起半丈方圆鞭花,身也平斜伸长,连人带鞭活似一条抢上木的大海虾,直朝前面尤彬冲去。

这一来,群贼全都打空。内中吴开泰本领稍差,身法却快;一棍没有扫中敌人下三路,双脚一点,首先持棍追踪过去。正赶尤彬见诡计未用上,敌人反朝自己冲来;知道那鞭厉害,如被绞住,手中棍非脱手不可。百忙中往侧一闪,避开来势,再反手一棍打去。

孙同康也早已知道他必有此着,凌空一翻,身早踅回;“灵猿献果”,回鞭一撩,刚刚挡过,吴开泰和一个名叫张三夸子的,也各持刀棍相继杀到。忙横鞭一挡,本意先将敌人的棍磕开,就势挡刀还攻,这一鞭足用了**成力;吴开泰由后发棍,想占便宜,没料敌人回身这快,两方势均急骤,鞭沉力猛,怎吃得住?右臂先被震酸,紧跟着鞭梢铁球毒蛇反噬,倒卷上来。

当的一声,手中棍立被抖落,虎口崩裂,鲜血直流,身子也被震退出好几步。随听锵锵连响,刀棍横飞中,叭的一声重响,张二夸子撒手丢刀,翻身栽倒。

原来尤彬随时都想取巧,一棍被人挡开,跟着同党夹攻而来;敌人横鞭招架,又有破绽,自然不肯放松。忙又用棍朝孙同康腰间点去;准备如点不中,立即变招,猛下杀手。偏巧吴开泰的铁棍,给孙同康长鞭一架,再给鞭梢铁球兜住一抖,由上起改为下落。脱手斜飞下时,两棍正好撞上,势子极猛;劲头一直一横,恰又撞向棍的前头,如何能当?立被荡出老远,几乎脱手。方自一隐身形,孙同康虽将敌人铁棍打落,鞭梢一抖,未免稍为延迟了些;张三夸子又是一个粗勇悍贼,手中厚背宽刀的大板刀,早朝孙同康左肩砍下来。

武家以一敌众,固仗手巧心灵,目锐身轻;最重要还是气定神闲,以动中之静来御群动,把心、身、手、眼连成一体。只管跳跃纵横,矫捷如飞,但是时时刻刻都要守定中心,丝毫不慌不乱。务使精神、目光好笼盖全场,手发出去,严丝合缝,恰到好处;给他各个击破,沾着便倒;对方人多,反更吃亏,才是高手。

古称万人之敌,只是一接即胜,不使近身;对方前锋一挫,后队胆寒,声成所震,自然瓦解罢了。飞仙剑侠又当别论!如其真个以一敌万,休说打,挤也被人挤死;就是不眠不休,挨个砍去,也须砍上十天半月才能砍光,人也累死。所以不怕人多,最忌急躁。对方再有劲敌好手,一着稍松,立被乘隙侵入,步步全错,非遭惨败不可。

孙同康先前颇能守着师门“中”、“静”两字口诀,无如对手太强,仇恨又深;连径两次围攻奇险之后,所指望的大帮手又未发动,只知这等局面必须速战速决,先打倒两个,使其气馁势衰,才有胜望;否则时候一久,累也累死。又老想纵远一些,占住上首方,将独门“腾蛇七十八式”鞭法,土数施展开来,把敌人一齐逼向鞭影圈外,先不令其近身,乘隙再施着取胜。

那知群贼久经大敌,武艺高强;见他手中鞭,龙蛇也似,有无穷变化,早已留心。并不似寻常对敌,刀枪并举,一拥齐上;时分时合,聚散无常,非有便宜,决不围攻;甚或跳出圈外,旁观不动,一有破绽,立即泼风也似,前后左右一齐杀来。

每人均有极厉害的杀手,更有两个轻功好的,目光专注;不论纵多高远,老是如影附形,跟踪追到,连口气都无法缓,如何施展?孙同康情急求胜之下,用力过猛,心气便浮了些。敌人铁棍虽被打落,但是长鞭下垂,鞭头也自着地,急切间不由现出绝大破绽。

幸而尤彬一杀手棍,吃吴开泰落棍撞开,另两敌人赶来稍后,未及下手,好些凑巧;否则这一刀虽被挡开,手法一懈,尤彬那一棍先被点中,同时后来二贼也自杀到,乘隙齐下杀手,安有幸理?总算运气,瞥见敌人双棍同飞中,忽有一片寒光,挟着一股劲风砍到,另外二贼也自右方杀来。吴、尤二贼尚在身后,必要乘虚而入,暗道:“不好!”急中生智,并未向右闪躲,忙一紧手中鞭,就着鞭头着地一振之势,反手横撩上去;同时身子一矮,反往左侧敌人右手方窜去。初意左右前后皆敌,群贼中此贼较夯,左方攻势似强实弱。,只挡开这一刀,便可稍绥敌势,略占地步,不致手忙脚乱,穷于应付。

明知对方力猛刀沉,此着绝险,若说被他砍中,人成两片;就因鞭是铁线蛇筋所制,决不会断,力气稍弱,一个挡他不开,吃他连鞭硬压下来,也是不死必伤,万无生望。无奈危机四伏,除了死中求活,更无善策。时机迅速,不容一瞬,心动手发,也无暇熟计,事后心寒,已过去了。

本是势逼处此,那知长鞭起处,只听“答”的一声,刀鞭相撞。方觉力大非常,猛听“拐弯”两字声纔入耳,鞭头一弯,蝎尾也似,飞起半截鞭影,顺敌人刀背反搭上去。一心避敌,能逃毒手已是幸事,敌人力大,并未想到挎他兵刀。此举大出意外,现成便宜,如何不贪!百忙中用力一抖,鞭上铁球已先击中张三夸子头顶,当时一声急吼,脑浆迸裂,仆地跌倒。

这一抖又恰是时候,对方人死手松,用力太猛,一柄寒光凛凛的板刀立即随鞭而起,电也似激射出去。无巧不巧,金标同另一贼金源长,恰巧各持兵刀双双杀来;万没料到变出非常,一眼瞥见刀光耀眼,迎头飞到,想躲已自无及。

金源长首当其冲,不及招架,只急吼得一个嗳字,便给那刀由左肩胛间斜穿进去,一直透向胸右,砍进了一尺来深。当时鲜血狂喷,仰身翻倒,铮的一声,刀头由右肋骨穿出;给在地一挡,方始止住余势。金标人高,正在左近,洒了满头满身鲜血,不禁大惊,人也往斜剌里纵开。

孙同康无意之中连伤二贼,一贼铁棍又被打落,精神勇气遂又大增。双方都是捷如猿揉,急同雷电,盗党死了两个,越发仇重情急。只一晃眼间,第一个尤彬举棍先自打到,孙同康刚横鞭一架,金标顺手用衣袖略拭血迹,左手持刀怒吼杀来。吴开泰也乘机抢了铁棍,跟踪齐上,声势极为猛恶。尤彬在群贼中比较年长,地位也高,见几番使巧未成,反伤了两个同党,连急带气,便把全副本领施展出来。

孙同康以为五贼去了二贼,总要好些;那知来势并不稍懈,尤其老贼难斗,一根铁棍招式灵巧,又阴又狠。先前几乎吃了气浮的亏,便把心气放平,沉着应战,也把全力施展出来。知道急切间难于取胜,想把内中手法较软的吴开泰先行去掉。偏生尤、金两个劲敌,手中刀棍狂风暴雨一般;对方又吃了一回亏,处处留心,不易得到他的破绽;打不起主意。

金标报仇求胜心切,见敌人鞭法已经使开,老攻不进;平日心高逞强,想起适才曾和敌人约定单打独斗,结局变成五打一;不特未胜,反被对方连伤弟兄。休说被他脱手,只不亲手将此人杀死,以后便做人不来;被他打败更不必说。反正你活我死,非拚命不可。这等打法,几时是了?一旁的老罗又怕极那老病鬼,既不动手,又不过来相助;看神气杀这小贼还许有望,那老病鬼却是难惹。不趁此时全力一拚,再挨下去,老病鬼一起身出手,更是凶多吉少。自恃一身硬功,又兼天生大力,竟把心一横,大喝:“小贼休狂,老子与你拚命了。”声到人到,目光注定鞭梢铁球,不令打中;一面暗运气功,豁出肩背双腿等处挨上一鞭,飞纵上前,扬刀便砍。

那尤彬手快眼明,见他情急拚命,反正拦止不住;既不愿失此下手机会,又恐他上来,便挨一下重的。忙把长棍一斜,观准敌人鞭梢铁球点去,心想敌人鞭一点开,金标刀法甚好,必可成功无疑。

那知恶贯满盈,孙同康没料到对方不怕死伤,以命相拚。恰巧尤、吴二贼左右夹攻,刚刚挡开,事出意外,竟被攻进圈来。暗骂这等打法,岂非找死?忙用长鞭往外一挡,本拟将刀架过,就势将他打倒。百忙中瞥见尤彬铁棍,惊蛇出洞,突向鞭头点到;势子又急又猛,暗道不好,收势已自无及。金标的刀也迎面砍来。三下里全是一个猛劲。

孙同康心中一急,率性单臂运力,仍就横鞭飞去。心想此鞭刀砍不断,软硬由心,就算被老贼点中鞭头,仍可用后半截鞭身挡这一刀,不致被他砍中。这一鞭足用了**成力,金标又知对方劲敌,虽想冲进圈去拚命,终防鞭梢铁球厉害,心有顾忌;一面用刀猛砍,一面仍在准备改式变招。一见敌人横鞭架到,力沉势猛。,以前吃过亏,手伤未愈,惟恐铁球反卷上来,又蹈前辙。匆促之间没看出尤彬取巧暗助,忙把刀一撤,避开长鞭。本想拦腰砍去,一眼瞥见鞭头吃尤彬用力一点,向上甩起,敌人门户全开;心中大喜,大喝一声,改上为下,照准敌人胸前搠去。

孙同康不料金标刀法这样好,那猛来势,竟被撤退;鞭头又被铁棍点中,向上荡起;另一面吴开泰的棍又往下三路扫来。三方受敌,如换稍差一点的人,也非败不可。尚幸身手轻灵,得过真传,长于败中取胜。一见刀撤棍到,门户大开,知道不好;更不容下手,双足一点劲,立即纵身飞起两丈多高。因是急中生智,猛然窜起,未往远纵,下落仍在原处。敌人围攻更急,不特没有收鞭,反就那一纵之势,就空中甩起一个大鞭花;惊虹也似朝地面上扫去,人也随同飞落。

说时迟,那时快!长鞭到处,第一个遇见吴开泰,觉着先前当众吃亏,想捞回一点面子;难得遇到机会,意欲等鞭扫过。金标也是一样心思,乘隙进击。谁知孙同康练就险招,看去急速,实是虚势。长鞭刚甩成大半圆,自地扫过;瞥见二贼刀棍齐施,迎面杀来,右臂早就奋力相待。身形一闪,右手紧握鞭柄,猛然使劲一抖;长鞭立似毒蛇掉首一般,猛然掣转,恰好压向二贼刀棍之上。

双方势子都急。金、吴二贼俱知厉害,不顾伤人,双双奋力一架。金标刀背正档向鞭梢一带,力猛刀沉;铮的一声,前半截鞭便被连球反震向上。尤彬立即乘隙进身,拦腰一棍打到。孙同康见金标恰巧挡向鞭梢,将鞭激起;尤彬又刁狡异常,知这一棍,好些变化。正待纵身闪避,耳边又听遥喊“拐弯!”一声急吼,老贼人已倒地。

原来尤彬一生阴毒险诈!因知敌人鞭法神奇,这次虽是直起直落,大现破锭,断定金、吴二贼必要乘隙进攻。打着一发必中的主意,先不动手;等到双方兵刀架隔忙乱,敌人匆迫中,万难还手之际,然后突然发难,向前猛击。满拟一棍成功,谁知人未打成,死星照命。孙同康长鞭横落横起,尤彬早已闪开正面,按说万无打中之理,不知怎的,鞭梢竟会自行折转,朝尤彬左太阳穴打来;容到闻得脑后风生,已自无及。一声急吼,打个正着,翻身栽倒,死于就地。

金、吴二贼抢救不及,只得咬牙切齿杀上前去。那旁罗明也自情急,舍了老头,纵身追来。方在急喊:“待我会他!”吴开泰见同党中三个好手全数死在鞭下,心胆已寒;微一疏神,给孙同康一鞭打中后背,口中狂喷鲜血,死于非命。

罗明见状,越发情急。心想老鬼也许不会出手,伤人大多,下手须急;就老鬼不肯受骗,好歹先把这小狗杀死,回去才可稍为交代。一面喝住金标,把手中双拐一横,指着孙同康,大喝道:

“且慢动手,听我一言:今日我弟兄伤了好几个,休说先前那两位死得离奇,便这里四位弟兄也死得奇怪。你们如会什么邪法,趁早说出;我罗明和这位金二弟,在江湖上也成名多年,情愿甘拜下风。后会有期,再来寻你;如其不然,也请明言,我再用这双拐一刀,各凭真实本领,奉陪几个回合。”

“我向来爽快,不似别人死缠,一向单打独斗,只有一招照顾不到,便自知学艺不精,当时认输一走,日后学好本领,再行请教,以免耽误彼此时光。还有你那位老朋友,脾气古怪,问他什么话都不肯说,一味支吾,却用暗算伤人,未免有失英雄本色。我看你少年英俊,人还爽直,那老头叫什么名字,是那路上朋友,可能明说出来么?”

孙同康早看出罗明乃群贼之首,是个劲敌;听他独自发话,打了半日,乐得借此绶气。听完正要回答,忽听嗡嗡之声十分劲急,遥见日光底下有两点白影,飞星过渡一般,由适才群贼来路,一面横空邪射而来。飞得又高又急,晃眼便离头上不远,乃是两只极神骏的鸽子。二贼面上立现惊异之色,同声撮口,一声呼哨。二鸽飞势忒急,本已飞过;闻声倏地折转,银羽盘空,略一回旋,一只仍就往嵩山一面飞去,一只凌空飞堕,落向罗明掌上。

金标似防孙同康会骡然动手,一面抢前,持刀戒备,口中喝道:“你且稍待一会,我罗二哥还有话说。”

随听老头喝道:“狗贼放心!我早说白矮子比我性急,不容你们在眼皮底下逞强为恶。现在贼窝子已经瓦解,贼头和妖僧恶贯满盈,全部数尽。你两个蠢贼,还能勉强活上两年。小鬼不似你们阴刁,决不乘人之危,各自夹了尾巴快滚!如不服气,只管约了人到嵩山少室寻我,或去少林寺问你们认识两个小和尚,打听明了再去也行,心慌作什么?我们也快走了。”

老头出口滑稽,疯疯癫癫,这类话孙同康已然听惯。少年心性,见那鸽子朱目金瞳,健羽如霜,启盼神骏,却是异种;以前原曾养过不少,但都不及对方所有。只顾注目细看,闻言并未留意。那鸽子口中衔着两寸长、一根带有羽毛的竹签,双脚各绑着一根带簧的小竹笙,飞时发声,便是此物。

罗明取下竹签,略看了看,立刻面容大变。随由怀中取出两丸豆大般的紫九与鸽子吃下,另外取一根竹签,令鸽子含向口中,将手一扬,鸽便冲霄而起,往回路飞去。然后强敛满面悲愤之容,说道:“孙朋友,我知你本不愿打,但你此时占足上风,不能由我。姓罗的今日虽因有事料理,但我生平从未皱过眉头。适已说过,你如有兴,仍由我和你二人单打独斗,奉陪几招。否则,今日之事也不算了。暂且告辞,后会有期,你看如何?”

说时,金标瞥见那个地上的怪老头,忽然不知去向。初意此人是个神鬼莫测的劲敌;这一病愈起身,自己这面决无幸理。及至留神四面查看,老头已走出两三里路,正在前则飞跑,大有独自溜走神气。不禁又生希冀,便用黑话告知罗明:“老头已走。”

罗明知他心意,仍想为死人报仇,暗骂笨蛋,也不理他。见孙同康正要开口答话,忙抢说道:“我不知你和那老朋友是何渊源?也请见示一二。”孙同康不懂对方独门黑话,背向老头卧处,也不知人已走去,使笑答道:“本是你们恃强欺人,苦苦寻仇。我也有事,谁愿和你们动手,暂时承让,彼此方便。那位老前辈,实是初遇,不知名姓。”

罗明道:“我看孙朋友人甚光明,不过武艺虽好,我未动手,暂且不论;方才众弟兄向你夹功,你却未必能够应付,居然连伤我们三入,以我观察,必是你那朋友暗助无疑。少年人难得有此奇遇,不可放过。今日之事,使我罗明灰心,也许从此洗手,但我早晚总须寻你领教一次。既然承让,休看你那朋友己去,我们也决不反复,各自请罢。”

孙同康心想等事完,问过老头姓名来历,拜师求教,闻言侧顾老头,已不知去向,大吃一惊!不禁情急道:“罗朋友行事光明,不愧英雄本色,可看见他往那一方去么?”

罗明朝前一指:“好似这面。是否改道,就不知了。”

孙同康既欲寻找异人,又想践好友之约,匆匆举手作别,道声:“多谢,容再相见。”转身就跑。不想就在此时,忽听身后有人大喝道:“往那里去!”

孙同康侧身回顾,见那金标似乎十分忿气,打算追来相拚,却已给罗明拦住,正在暴跳喝骂。心切上路,难得敌党为己阻住追兵,那还有什么心肠回身对敌,脚程又快,便不理他;略为回顾,便加急向前驰去。心想老头神出鬼没,行必如飞,十九追他不上;怎会这等疏忽,一连两三次,把高人奇士失之交臂。心在悔恨,向前急追。猛瞥见老头坐在前面路旁一块山石上面,好似歇乏神气。当时喜出望外,忙喊:“老前辈,暂留贵步,容后辈拜见,有话奉告。”

话还未了,老头便自起立前行。孙同康恐被滑脱,一面施展全副轻功,连纵带跑急追下去,一面口中急喊。谁知老头竟似不曾听到,头也未回,看去步履从容,和带人走路一样。以孙同康的脚程功力,分明晃眼追到,只接连几纵,便可越向前面,偏是追他不上;用尽方法,相隔总在二十丈左右,老是可望而不可接。连夜急驶,不曾歇息,又和群贼恶斗了好些时,精力所耗已多;再一情急猛追,用力太过,累得通体汗流,气喘口呼。志终不懈,仍就奋力前驰,非将人追上不可。

他脚程本快,又当情急之际,不消多时便越过五乳峰,连经阎王壁、锁心峡、乌龙脊梁、连云栈诸险。快到少室半峰,眼看老头绕峰而过,相去越近。少室本是嵩山最险峻崇高之处,后峰一带,更连樵径都峰危刺天,壁立千百丈。

起初孙同康紧随老头身后,穷追急赶,还不怎样在意;后来越走越无路可通了,全凭纵跃攀援上上下下。偶然回顾,自己直似一只壁虎,附身崖腰藤树之间,虽有着脚之处,大部宽不过尺。山高风景,又当峰阴,夕阳既西,景色森晦;稍一失足,立堕重渊,休想活命!这才看出危险来。只管轻功甚好,也是大意不得,虽无退志,却是惊心;便把势子稳住,气沉下去,加上仔细。

因老头始终不理,他已不再出声求告,只是尾随不舍。一见相隔只得丈许远近,不禁心中一喜!山势奇险,恐彼此失闪,将人撞落,前面又无适当落脚所在,不敢纵越向前。只盼稍为现出一点路径,或是大一点的危崖突石,立可抢向前面跪拜求教。

正希冀间,忽听老头自言自语道:“我以前为收徒弟,找了不少麻烦,早灰了心。不知怎么又会无端生事,引鬼入室,被人逼得把路走错,转过崖角便是藏珍崖;除非送死,谁也过不去。至土少室峰顶,必须退回二十丈,才能设法上去。我向来不肯走回头路,白矮子也不知回来没有?只好舍这老命,试拚一下吧。”

孙同康随在后侧,时刻留心,闻言方欲答话,刚改口喊出:“师父可怜弟子”老头已转过崖去,以为相隔这样近,终于不难赶上。及至拨藤附壁,绕过崖去,目光到处,见前面危壁如削,直下数百丈;除有些藤蔓老松透出外,更无着足之处,明是临到绝地。老头贴身站在一片尺许宽、半丈长的天然石埂上面,好似进退两难。回顾孙同康追来,忽然回头怒骂道:“你这小鬼,敢跟我来!”

话未说完,那石埂本来又滑又仄,石面向下倾斜,绝难立足其上。老头想是盛怒疏神,脚底一滑,反手一把石埂未抓住,立似断线风筝,手舞足挣,翻身下坠,从那千百丈深的壑底直落下去。

孙同康一惊,真个非同小可!自己立处正当崖角,也是险滑非常,不敢大意。尤幸壁间藤蔓坚韧,忙用一手攀藤,朝下寻视时;风凄日斜,暗壑沉沉,下面树林森罗,云雾榻郁,看不甚真,那有人影?方想此老异人难道真个失足陨身?忽听脚底叹道:“这小鬼累得我好苦,这怎上去?”听出老头声音,相去并不甚远,心中大喜,忙喊道:“老恩师在那里?可能上来?”

老头在下面骂道:“都为你这小鬼,差点没掉到底下去。我就在离崖顶不远的老松盘上,你的眼睛瞎了么?怎么会看不见?你不下来,我如何能上去。”

孙同康低头仔细一看,果有一株盘松,方圆文许,树上满是藤蔓女萝之类缠紧;还开着不少红花,形如一柄平顶的伞撑出危壁之上。老头就落在上面,正昂首向上喝骂呢!

上下约有七八丈距离,认定老头异人,急于拜师,失而复得心中狂喜;信赖太甚,也不想想下去还可,这等险的削壁,人悬孤松之上,少时如何上来?闻言忙答:“恩师不要生气,弟子下来就是。”

话未说完,老头又喝道:“小矮鬼,要下就下,我不等了。”

孙同康闻言,心中一慌,更不寻思,急喊:“恩师开恩,千万等我一等。”随即将气一提,面朝外,先坐向石埂边上,然后身平微挺,两手反拊,身子笔直,贴壁往下滑落,看准小松纵去。降势本速,耳际风生,晃眼临迎。眼看老头面带笑容,仍坐松枝交互之处,方自喜唤恩师;就在双脚落到松树上的当儿,许是心喜气懈着脚稍重,松树一震一摇,老头坐下松枝好似吃不住劲,身子一沉,人便由松盘中直堕下去。

耳听老头喝道:“底下是你自己的事,我不管了!”同时微微响过一片极轻微的爆音。惊慌匆迫中,也未听清是否松枝折断之声,连唤恩师,那有响应?脚下相去数十百丈,光景昏黄,暗雾沉冥,就有人在也看不出。

再看老头坐处,松粗半抱,松枝藤蔓,互相纠缠得密密层层,甚是坚实,只当中有一极小空隙。枝藤如铁,既坚且韧;下面更有好几层,休说是人,连只小猿也钻不过去,不知怎会由此穿落?略为定神以后,心疑老头故试自己胆勇诚毅,必非真坠,少时或是来援,或再发话指点,必有下文,一点未生悔意。

及至坐在松盘之上,喊了一阵,全无响应;仍不灰心,一味苦喊恩师怜鉴,求告不已。喊了一阵,终无应声,心想此老必非真坠,素无仇无怨,自身又无恶行,怎会如此捉弄?又把老头前后所说的话仔细回味,一时福至心灵,暗忖:老头见我一到便往下落,他是熟路,当无自投绝地之理。现在无法上去,若往下寻,也许所居就在老松之下。心念一动,因上层松蟠太密,忙即提气凝神,试探着手足并用。由松盘边翻将下去一看,松身甚高,盘下枝叶较稀,再由疏枝中穿越而下,目光到处,着根之所竟是一个丈许方圆石洞。脚踏实在,心料老头必住在内,先整衣冠,在洞口礼拜通诚,然后走进。

入口便闻到一股清香,也未在意。及至走进,石壁整洁,不见点尘;才进两丈,便到尽头。目力本好,新月东升又刚照入,看得毕真。见全洞方圆只两三丈,当中一个石墩,前面一条矮石条案,此外空无一物,也不见一个人影。心方失望,又闻清香;细一寻视,石案后还有一盘粗如人臂的异藤紧贴地下,似蛇蟠一样,将头翘起尺许。无枝无叶,梢头上挺生着一个长圆形的异果,色如黄金,清香袭人,心神为爽。

先因果形奇特,还不敢就摘吃。走出洞外一看,月光渐上,崖高壑深,静荡荡地。脚底月光不到的暗影中,彷佛似有一条斜长黑影,隐向雾中,看不真切。心想照洞中香案布置,和那清洁,决非无故,怎又不见一人一物?金果生自石地也是奇怪。寻思无计,人渐饥疲,便去石墩上坐定;意欲熬过一宵,候至天明再作计较。

那知坐了些时,腹饥更甚,金果香味越来越浓,直往鼻端透入。最后实忍不住,伸手将之摘下,果并无蒂,连柄生于藤头之上;断处蜜乳涔涔,汁作银色,并不黏手。就口一尝,竟是又香又甜;用手一捏,便分裂成六瓣,彷佛天然削成。试咬一口,甘芳凉滑,无与伦比,并还带着一点酒香。不禁食指大动,一口气把六片全吃下去,腹饥立止,周身舒服,好似饮酒半酣,有了睡意。因为连日疲乏所致,身子一歪,不觉安然入卧。

也不知道经过了多少时辰,醒来日光已交正午,觉着身心轻快,精神大健,迥异寻常,当是疲劳恢复,并未觉异。偶闻清香,想起昨晚吃金果时,荫梢尚自挺立如蛇,怎的不见?低头一看,人臂粗的六尺异藤,已往石地中自行缩入,只剩半尺许一段头梢露出地面,好生惊奇。随手一把抓紧,觉出那藤还在微微下挣,似有灵性,越发奇怪。扯了两下,觉藤性坚韧,弹力甚大;稍为扯起一些,手略一松,依旧挣落复原。隐闻异香透鼻,自下发出,与昨晚所食金果一样,味更郁芬。又见昨晚断处,乳汁已干,用舌微舐,又甜又香。

他心里暗想:“难道根上也有可吃之处?”山石太坚无法攻掘,一时兴起,双手紧提上半截藤干,双足登地;运足力气,奋臂往上一提。当时并不知道巧服灵药异果,人已醉死过去两日夜;醒后神力大增,性又强毅,这一下,用足九成多力。那藤生根之处,又非土里,占地不广;只为所附之物深陷在内,一头被碎石挡住,急切之间不易拔出。先扯两次,已将碎石挣裂;有了动摇,再稍用力,立可扯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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