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子奇接过篙箭,也不由一阵高兴,可突然心里觉得不妙,守城军既然没箭了,不射就是了,干吗还射这篙箭,自暴其缺呢?正在这时,听到一声弦响,尹子奇不愧是在战场滚打出来的,立即下意识的一躲,箭直射他的右肩,深深入肉,尹子奇一声惨叫,翻身落马。
尹子奇受伤的第二日,他见到了南阳跑过来的溃兵。“尹将军,攻打南阳的弟兄都完蛋了,武将军自杀了。我本来想跑到洛阳去报信,可是到处都是官军的骑兵,我左躲右藏,听说尹将军在睢阳,就赶紧跑过来报信了!”
正当尹子奇还在沉侵在初闻好友武令殉死讯的悲痛中时,一名部将匆忙进来报告,“不好了,将军,出去筹粮的五千部队出事了!”
在叛军围睢阳一段时间后,从洛阳带来的粮食吃的七七八八了,现在洛阳又指望不上,只有在附近就地筹集了。今天自己派了五千人叫外甥胡其德带着出去筹粮,由于附近老百姓四处逃散了,所以去的远了些,下午还没回来,尹子奇也没放在心里,毕竟附近没有发现官军的踪迹。
“其德怎么了?”尹子奇问道。
“胡将军骑着马从大营正门回来了,但是……,”“但是什么?”尹子奇怒道。“但是胡将军已死去多时,而且身上还挂了块布,上书血红的死字!”
“啊……!”旁边的南阳溃兵仿佛听到索命咒语一般,惊恐的大叫起来。众人连忙问什么回事?溃兵全身颤抖,哆哆嗦嗦地讲完南阳城下的那一切,睢阳叛军的众将不由后脊发寒。
尹子奇立即下令撤围,全军向洛阳撤退。尹子奇知道,自己必须在军队还没有被恐慌和饥饿击倒前把队伍带回洛阳,否则死路一条。
尹子奇和令狐潮领着五万叛军(只剩这么多了),一路狂奔,安固都的骑兵在旁日夜骚扰。现在叛军个个都成国宝了,都有了一双熊猫眼了。
在杏花营,这里是一片矮矮的丘陵地带,极适合骑兵作战,安固都把歼灭尹子奇和令狐潮的战场选在这里。
太阳当空照,五万叛军在官道上蜿蜒走着。一路的狂奔,已经把叛军的士气跑的一干净,也把在城下就受伤不浅的尹子奇折磨的奄奄一息了,无力再指挥军队了,只好由自称素知兵法谋略的令狐潮来代理指挥。
令狐潮把五万人马摆成一个长蛇阵,并对部将们说,“长蛇阵就是敌击首,尾响应,击尾,首响应,击中则首尾响应!”部将连连称是,立即让令狐潮有了名将的感觉。
而真正的名将-安固都看了叛军的队形后,不由感叹说,“看来叛军是想速死呀!”于是传令二万骑兵分在叛军左右,以五千为一队,看旗号攻击。
一声令下,西秦一万骑兵分左右两队在叛军后队的两边发起进攻。极快的速度,强大的冲击力,正当叛军中队赶来救援时,西秦骑兵已经呼啸而去,剩下一地的叛军尸体。
当叛军前队正在那里停顿下来张望后队发生什么事情时,一万西秦骑兵对它的左右发起了进攻。听到前队的报警,中队又立即向前队跑去,结果又只看到一地的尸体。
几次急袭后,叛军的长蛇大阵已经是一团散沙了,一条死蛇了。安固都看准时机,命令一万骑兵对叛军中军发起进攻,一举击溃了叛军中营,活捉了正在跳着脚指挥的令狐潮和躺在马车上的尹子奇。然后,在西秦军全面的进攻下,失去指挥、士气大落、一盘散沙的叛军只好无奈的崩溃了。
天宝十五载(公元756年)十一月南阳、睢阳两路叛军的消息破天荒的被人从陆路带进了洛阳城。
接到情报的严庄不敢上报安禄山,而是直接来到“太子”安庆绪府中。
“太子殿下,南阳、睢阳两路人马全军覆灭!”严庄一见面就说道。过了好一会,“太子”安庆绪还是没有反应。
严庄不由暗叹一口气,他明白,眼前的这位“太子”爷虽然是心有顾及,不愿出语,更重要的是这位“太子”爷对吃喝玩乐,深有研究,但是这军国大事嘛就有些勉为其难,可以说是一窍不通,所以讲不出什么来。
对于这位昏庸的“太子”爷,严庄没有办法,继续说道,“现在局势危急,可皇上还是深居宫中,不闻不问,这可如何是好?”“哦!”
说完,严庄看了一眼安庆绪,发现这位“太子”除了这声“哦”外还是无动于衷。严庄一咬牙,“现在皇上不理朝政,可这大燕江山却是正需明主的时候,太子此时要以国事为重呀!”
安庆绪脸色一动,“严大夫何出此言?父皇正是春秋,何必担心!”“太子,据内侍报,这几晚皇上又在段氏那里就寝。而且前日又与安庆恩皇子一同就食,席中皇上还言道,”这时,严庄靠近安庆绪耳语道,“待战事稍稳,必立庆恩皇子为太子!”
安庆绪顿时浑身一颤,手中酒杯掉落在地。严庄知道击中了安庆绪的要害,“老匹夫何敢如此说?”安庆绪阴沉着脸说道。严庄在旁不语。
“宦官李猪儿常有怨毒之心!”安庆绪突然说道,严庄一听,笑了。看来自己还是白担心了,这位“太子”也是老早就打好主意了的。自己虽然受到安禄山重用,但是也常遭到安禄山的拳打脚踢的宠信,心中也是苦怨颇多。现在安禄山以安庆恩替换安庆绪的迹象越来越明显,自己同段氏等人一相不对板,而且自己是安庆绪的老师,同安庆绪的关系密切,如果安庆恩被立为太子,段氏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清理自己。如果要自己选择的话,自己还是愿意辅佐昏庸的安庆绪。
两人立即合计好,并连夜找来了李猪儿,三人一拍即合。
天宝十五载十一月十五日夜,安禄山依旧在段氏初就寝。严庄先将该处的护卫全部换上自己的亲信。等到午夜时,李猪儿从安禄山住所出来,低声对在外面等候已久的严庄和安庆绪说道:“他睡着了!”
三人携刀悄悄进入安禄山寝所,护卫均默言不语。
推开大厅门,三人迅速来到安禄山睡房门外,安庆绪和严庄在门口持刀警戒,而李猪儿轻轻的推开房门进去,来到安禄山床头,把安禄山放在旁边反身的宝刀取下,拔出刀来,对准安禄山的胸口就是一刀,安禄山立即痛醒,伸手去取刀,却摸了空,只得连声大呼:“来人!”却无半点反应。安禄山明白了,大喊道:“严庄小贼!”
这时,旁边的段氏醒了,见此情景,不由大叫,被李猪儿一刀砍死。再来看安禄山,已经奄奄一息,只有出气没有进气了。李猪儿不放心,再连补数刀。
三人在床下挖了深坑,将安禄山、段氏两人用毛毯圈好,埋于其中.
天明后,严庄宣布,昨晚安禄山知道南阳、睢阳败报,心情大坏,毒打段氏,段氏在抵抗中用刀把安禄山杀死,现段氏已被护卫正法。严庄对众将大臣说道,“国不可一日无主,现皇上驾崩,太子当即大位!”众将大臣虽有疑问,但迫于严庄权势,也都顺势跪下,对安庆绪跪拜,三呼万岁。
安庆绪登基后,先将安庆恩等人全部处死,再封严庄为冯翊王,加授御史大夫,称其为兄,大事尽数委于其。自己终日在宫中饮酒作乐。
严庄见南路攻略尽失,洛阳已成孤城,而官军对洛阳的围势正在形成,一旦合围,洛阳十几万叛军就是瓮中之鳖了。现在唯一的出路就是收拾兵马,先至汴梁,再伺机过黄河,与河北诸军会合。
十二月初五,十五万叛军将洛阳洗劫一空,然后放了一把火,向汴梁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