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铁制成的长剑稳稳地横在那里,陈明清丝毫没有在意男人的动作,这一击不中当然在自己的意料之中,他还没有自负到觉得能凭这样的偷袭就杀掉孤狼。
男人皱起眉头,方才因不屑而平息的怒火又再次被勾动起来,他给了年轻人一个机会,所以将一只手负在身后,虽说这是一个必死的机会,这个幼稚的年轻人贸然出现在这样的场合,出现在大当家的正面,别说单手,便是让你双手又有何妨?
可是少年仍旧纹丝不动的立在原地,像一张绷直了弦的长弓,男人没有耐心了,他只可能给出一次机会。
猛烈的拳风呼啸而至,伴随着毫不留情的杀意,孤狼还是单手出拳,这已经无关他玩弄的心情,在席间所有人的注视下,对付一个稚嫩的少年,不可能让他全力以赴,那这个当家的便要贻笑大方了。
横置在手中的长剑微微一侧,将毕露的剑锋对准敌人的拳头,可惜并没有发生一场势均力敌的战斗,大当家那爆烈的一拳轰在剑身,轻而易举连着少年一并砸飞了出去,带翻了沿路的所有桌盏,他大笑起来,听着耳边传来的满堂喝彩。
擦了擦嘴角溢出的血丝,陈明清拄着剑从一堆被打翻的杂物中缓缓站起来。
方才被拳击中的剑身狠狠撞在他的胸口,传来的那股力量大得让人感觉根本无法招架,但是他还能抗住,机会还没有出现。
对于少年这么快就能站起来,男人眼里划过一丝惊讶的神色,他拍了拍手,笑意不减。
“是家里什么人被我杀了?还是哪个小情人受了侮辱,我看你是个好苗子,可以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今天,入伙”,他眯起那双透着凶光的眼睛,“别想不开,死几个人算什么,活着不好么”。
“差不多了,我平时没这么好说话”。
回应他的是一道斩落的寒芒,少年以极快的速度冲向他,右手里的长剑一路拖过灰石地面,溅起的火星四散而明亮,剑光在男人面前画出一个整洁的半圆,当头落下。
孤狼这下是真的怒了,今天他已经破天荒的说了很多话,这对一向无情而冷酷的男人而言已经是个很大意外了,然而更让他意外的是眼前这个全然不知死活的年轻人,三番五次狠狠地打了他脸。
剑停在了空中,其实是停在了男人的手里,那么来势汹汹的飞斩被他轻松抬手握住,便悬在那里一动也不能动了。
男人面色狰狞,转动手里紧握的剑首反向插入少年的肩头。
陈明清发出一声低吼,死死咬住牙关承受身体传来的剧烈疼痛,他的眼睛疏忽地明亮起来,甚至透出一些若有若无的疯狂。
少年接下来的行动也确实在所有人看来像是一个疯子在作最后无用的挣扎,他狠狠抵着插入肩头的长剑前进,直到淬血的剑身完全暴露在少年背后。
他抬头看向近在咫尺的孤狼,凶狠的男人甚至被这一瞬间的神态惊到了,好像在这个时候,少年更像是一头孤狼。
陈明清一把猛地抱住了男人,用尽了全身残余的力气,在面前的大当家和在座所有人都微微一愣的瞬间,一把锋锐无匹的长枪带着巍峨压顶的攻势贯穿了男人的头颅,三寸枪尖直接炸开了男人那张凶恶而丑陋的脸。
偌大的城寨里鸦雀无声,透着死一般的寂静,一脸血肉模糊的男人缓缓倒下,倒在少年的脚下。
直到他们看见那个一枪取走孤狼姓名的人从幕后走出来,竟然是和那个肩头被贯穿的男孩年纪相仿的少年,群盗轰然大乱,纷纷抄起身边的家伙,不住闪动的剑光剑影晃得人几乎头晕眼花。
离陈明清和孙成昆最近的二当家早已操刀在手,腥风一般朝两人扑过来。
只听得见头顶一声巨响,这位孤狼寨硕果仅存的主事人就被一根从天而降的木条直接钉死在原地,寨子坚固的木顶随之被人猛然掀开,刺目的光直射进来,一帮常年龟缩在阴暗角落的老鼠们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
陈明清眯着眼抬头看向那道悬空的身影,那是姗姗来迟的齐统领,这时的他如同天神降世一般散发着威严的气度,之前一手摧毁寨顶的举动让下方的宵小之辈有些瞠目结舌,齐统领从空中缓缓下降,最后落在两个少年身边。
群龙无首的匪徒们似乎还想要作困兽的挣扎,大门处涌入十几名天宫武士铁塔般拦住去路,在他们看清那身闪亮的银铠后,所有的阵型瞬间崩溃了,开始想尽一切办法地四散奔逃。
“妈的是天宫的人”!
有人惊恐大喊。
征武卫是天宫武力的中坚力量,要通过层层严酷选拔才能被御宵城认可并记录在案,他们所组成的正义之师,直面一些最残暴的考验,随之而来的便是无尽的荣耀。
现在这些武士们在山寨里如同砍瓜切菜一般追杀着炸了锅的山贼们,一颗通缉榜上有数的人头就是一份功勋,他们对待穷凶极恶之徒下手毫不留情。
厅内已经变成一片修罗地狱,陈明清面无表情地看己方收割着一条条人命,清晰地听见他们濒死前发出的鬼哭狼嚎,孙成昆对他肩上的伤进行了简易的包扎,虽然那一剑直接透过了身体,但好在没有伤筋动骨。
统领大人站在陈明清身后,用手轻轻拍了拍他未受创的那只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