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后回想起来,那天夜里发生的一切都像在做梦。
颜大夫吻我,我没有拒绝,跟个木头似的让他吻。等李千山出来的时候,我还以为是做梦。
石头桌子被李千山一掌打得裂开。后来听江德卿说他的手掌都流血了,肿了好几天。
当时我傻乎乎地坐在颜大夫腿上,听着掌风从耳边落下,然后是石桌的裂开倒地沉闷的声音。
李千山的牙齿咬得咯咯直响,也不吭声,就那么站在我们面前。颜大夫慢慢地松开我,轻声说:“你的手流血了。”
李千山也不出声,站了一会转身便走,颜大夫跟了过去,走出几步后说:“方棣,带你哥回去。”
我这才知道棣也出来了,刚才颜大夫吻了我那么久,我也没有异样,此时心跳猛地加快。
我不知道他在什么方向,侧着头仔细听他的气息,“棣,你在哪?”
我听不到棣的声音,迟疑地问:“棣?你在不在?”
还是没有。
看来我被单独留在院子里了。
我站立半晌,然后伸出手,想着刚才颜大夫抱我出来时走的路,慢慢地往前走。
这是树,这是石凳,这是店老板种的花,咝——,花上有刺,扎痛了我的手指。这是院中的一个小石头,我被它绊了一下,跪倒在地。
慢慢地爬起来,心中酸痛,没有人照顾,我竟连一个院子也走不出去了。
稳下心神,仔细听着黑暗中传来的各种声音,有呼噜声,在我的左手边,我侧着头,顺着声音慢慢走过去。
一双冰凉的手无声无息地拉住我的手,我一惊,马上又认出这是棣的手。
他的手凉得和冰一样,身上散发出的气息也显得十分陌生,冷漠。
冰凉的感觉一直传到我的心里,让我的身体越来越冷,一颗心也不住地下沉。
他一直都在,就这么看着我无助地在黑暗中摸索,跌倒,他也看到我坐在颜大夫的怀里,看到了…
我冷得厉害,牙齿都咯咯捉对响。
棣一言不发,松开我的手,牵了我的袖子,慢慢地把我带回客房,不再管我,自己上床睡觉。
我坐在床上,眼睛睁得大大的,脑中一片空白。
棣不再理我,前几天是他缠着李千山太过开心,以至忘记我,而现在,他就坐在我的面前,却像没有看到我。
我听着他隔着车帘同车夫扯,同李千山扯,或者和江德卿抬杠,就是不理颜大夫。
李千山也不再理颜大夫。
颜大夫却依然谈笑风声,纵然李千山让他碰了一千个钉子,也依然笑着。
我更是沉默不语,以前还说一两句话,现在更是如同哑了一样。食不下咽,夜不成寐。更遭糕的是,从那天夜里,我便旧病复发。
每天投宿以后,颜大夫为我诊治,也许是错觉,每到这个时候,我总会感到身上有两处火烧火燎,好似被烧红的铁铬一样。
我生病和棣不一样,他吭吭叽叽地能吸引所有人的注意,直到让人厌烦;我则一声不吭,老老实实安安静静,就算再难受也咬牙忍着。
我的心口比以前闷得更厉害,闷得喘不上气,难受得恨不得死掉。
江德卿走过来看我(我现在已经能很清楚地脚步声辨认是谁了),用一块丝帕拭去我额上的汗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