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梵镜的脸那么近,盈盈如美玉,白术看着她,心头喃喃:
“是什么时候,我变偏好了?”
他定了片刻,忽得自嘲一笑,默然无语。
处处清明,一片萧索,依稀之中,白术的视野被无限的扩大,无限的延伸,他被转瞬抛去千万里外,却又在千万里的每一处土地。
白术好似看到南海潮涨潮落,赤面僧人驭炁踏波,每一步都生出真空莲花;枯寂冥冥的大山中,宋迟捧着《礼经》,脸上似悲似喜,表无定;汾城,腆着肚子的铁柱脸颊圆润了不少,他偷偷躲在布店的帘子后,用眼去看街边买菜的女子,腿抖得像筛糠。
视野再度一转,又是切换。
大禅寺里,无显端坐高台,侧浮出金云和明珠,他坦然面朝众僧,嘴唇微微动弹,眉心的波龙缓缓游走;似鹿似鹿似马非马的古怪异兽行在在桐江之上,四蹄踏浪;丰山的天光璀璨,众光头正聚在一块打闹玩耍。
此刻。
小村里,正烧火煮粥的神足僧猛然一惊,他抬起头,目光穷尽万万里遥远。
“成就金刚了啊。”
神足僧抽出最后一根未燃尽的干柴,把它摁熄在灰坑之中。
在他侧,站着王秋意和面容凄苦,满腹牢的青黎君。
“有点意思。”
王秋意微微眯起眼,笑了笑。
“有个!”
青黎君在心底小小声骂了一句,照旧的敢怒不敢言。
而此刻,白术的视野,也终于定格了。
白茅山,在温暖的南国里,雪已经早早停下了。
小女孩抱着花色的大胖猫,在书案上睡眼惺忪,小脑袋也一点一点。
白术默默看了许久,忽得闭上了眼。
“散!”
他伸手一拂,像是要扫落案前的种种杂物灰埃。
散!
隐隐,有一个声音轻轻相和。
不见山岳,不见湖海,不见城郭,不见一切众生。
脚下生出一架九层天梯,在无边的虚冥之中,白术一步步拾阶而上,体表光明炽然。
他每走出一步,躯体就发出蛋壳碎裂的清脆声响,大光明从口鼻窍,从每一个毛孔,威严的放出来。
“手把青秧插满田,低头便见水中天。
六根清净方成道,退步原来是向前。”
他低声唱了一句禅诗,微笑迈上最后一层台梯。
轰轰轰!!!!!!
天地被轰轰巨响声填斥,一切心象都在大音中消失不见。
空空之中,一个如光明铸就,金刚雕琢的完美无暇躯体,面带微笑伸出手。
庄严、璀璨、明净、无垢……
威严沉重如须弥山,遍体放出大光明的白术缓慢抬起头,他像是天人,从未有这一刻,有人比他更像天人。
他的眉心,正缓缓浮出一朵残破金莲。
“我等你很久了。”
他对前突兀显化的白衣僧人开口,声音像天神从云端掷下的雷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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