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两人说话之间,那数个先前与崔元洲交谈的太微山弟子,也好奇将目光投来白术身上。
一品金刚相、南禅宗的佛子、未满二十的无漏金刚境、大剑修……
这数个光环加身,令白术的身份登时超然了起来。
“他真是无明,那位大禅主的转世身?”
一个满头珠翠,罩着一件墨色大氅的明秀女子笑意盈盈,她偷偷拿眼去看白术,面上也泛起几丝不自然的晕红。
清丽女子身边,还立着一个头戴玄武冠的英挺年轻人和一个姿色寻常的普通少女。
显然,这三人与崔元洲熟识,是他的同伴。
听见女子的传音,另外两人面上神色变了变,皆是有些不自然。
禅主、道主。
此两种称谓,但凡是佛道两家的圣地之主,皆能坦然受之。
但前首加上一个“大”字,意义就截然不同了。
古往今来,大道主仅有一位,便是出自于太微山。
大禅主同样仅有一位,他便是百年之前,那个压服北禅宗气数,险些一统南北佛脉的无明。
“我倒不信有什么转世!”
瞥见同伴眼中的春色,头戴玄武冠的英挺男子冷笑一声,传音道:
“转世一说,虚无缥缈,你信吗?我是不信的!这八成是金刚寺放出来的风头,欲给这白术扬名!”
玄武冠男子名为唐墨,是太微山一位年轻俊杰,不过三十五岁,便已度过了阳符的心魔劫,一身修为更是趋至炁血臻至。
唐墨暗地瞪了白术一眼,几乎咬碎了牙,只是敢怒不敢言,强行压抑而已。
自打小记事以来,他都对身边女子百般讨好,万般奉承,只可惜是襄王有意神女无情,没落得个什么结果。
今番,不过初一见面,女子目光就几乎被白术黏住了,挣也挣脱不开。
唐墨又羞又愤,几乎咬碎牙齿。
“这混账……”
唐墨恼怒无比:“这混账是修行了什么媚功吗?”
一旁。
不理会明秀女子眼中的春意,白术指了指地上那数十个乌檀木大盒子,对崔元洲问道:
“师弟,这是什么?”
“盒子?”听白术突然提起,崔元洲呆了呆,又连忙捧起近前的,递给白术。
“盒子里面装着人头。”崔元洲如是开口。
揭开盒盖,便是一股呛鼻却清凉的气息,幽幽散开,那是某种防腐的香料,白术在丰山寺的藏经阁里,经常闻到过。
苍老的妇人面目狰狞,白眉长长垂下,还沾着丝丝凝固的血渍,看起来分外可怖。
白术倒也不惊,他运转修罗眼,把老妇人的头颅仔细打量了几遍,却只见到那破损的颅脑里,还残着丝丝森寒的剑光。
一剑。
似乎是一剑枭首。
修罗眼下,白术甚至能感应到,那是一片昏昏黄日,黄日中央的老妇人瞪着眼,她还未说话,便有一剑陡然斩来,杀落了她的头颅。
那股剑意,似乎……
“老太太是龙渊李氏的族老,她胆大妄为,竟半道来阻路,被裴菏真君顺手给斩了。”
黄莺出谷的声音悦耳响起,披着墨氅的明秀女子对白术行礼,笑道:
“大师,久仰了。”
“怎敢当大师的名号。”白术双手合十,道:“只是不知这龙渊李氏,为何要来阻拦太微山的法驾?”
“师兄,这位是许箮仙子,也是我的好朋友。”
见白术提起,崔元洲忙解释道:
“鹤公把你的消息散播出去,那些与你为敌的,似乎暗中结了个盟,我见裴菏真君一路行来,亲手杀了不少。”
“太微山与金刚寺本是同盟,杀一些宵小之辈,权当为大师法会作贺了。”
许箮笑盈盈接口:“这些乱党贼子,既然不怀好意,那就是死不足惜!”
盒盖一个一个被揭开,老人、妇人、年轻人甚至还是稚童的面貌,但无一例外,他们气息强横,最次的,也有阳符境的修为。
看着一个个头颅躺在盒底,白术短暂的沉默了。
“要杀我的人……”
白术开口:“很多吗?”
“很多。”崔元洲点头,唏嘘道:“师兄,你还是在金刚寺里避避,不要外出了。我听闻腐丘山的圣主,已经离了山门,要来真身杀你!”
“……行吧。”
又略交谈了几句,白术便要告辞离去。
临行之前,却被许箮开口唤住。
“大师。”明秀的美人眨眨眼:“大师可否把传信玉圭给我?近来修行一门神通,多有佛门经义,正要向大师请教一番。”
嘿!
白术瞬间心领神会。
只是当他上前一步,那些头颅都残存的丝丝剑意,忽得微微跳动,一股不知何来的森寒寒意,油然生上白术心头。
Fbiwarning!
在许箮讶异的目光中,白术又乖乖后退一步,缩回了刚迈出的脚。
“我师兄虚岩,佛法远远高深于我。”
白术讪笑开口:“我把他的玉圭给你吧。”
“……”许箮的笑容僵在脸上。
白术走后,崔元洲和许箮等人又聊了几句,各自等候大雄宝殿里的长辈。
谁也没有注意到,许箮三人中,那个姿容寻常的少女,悄悄用神识截留下了白术的影象,并送进了传信玉圭里头。
“师傅。”
少女传音道:“是他吗?”
“是他。”
等候了良久,传信玉圭那头才终于有了回应。
玉圭那头,柔媚温婉的女声轻笑开口,那声音缱绻无尽,像缕缕薄烟缓缓拂过指尖,带来的丝丝痒意:
“好徒弟,把他骗出金刚寺来,师傅要好好炮制他一番。”
“可我……”
少女声音还未完,玉圭便忽得闪了闪,那头就不再有话语传来。
恼火啊!
烦!
少女焦躁扯了扯头发,她苦恼想了半响,忽得一拍大腿,瞬间计上心头。
“方……方月师姐?”
正发愣的崔元洲被这举动吓了跳,他战战兢兢问道:
“你怎了?”
“想到一件开心事。”化名为方月的少女面无表情:“果然,我脑子就是灵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