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着依稀的记忆,雷不尘踉跄着于数日后回到了陨魔窟,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过这几千里路程?在茂风山山腹内见到的那一幕,他该不该向寺内禀报,或许,会直接导致一场正邪纷争,血流成河,生灵荼毒,那是他愿意看到的么?
或者再退一万步讲,纵是他憎恨邪道到了骨子里,可心中总是觉得自己不想看到那般残酷的事情演化成现实。
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他在考虑如何向师门交代?是如实将自己的遭遇汇报上去,还是找个借口随意搪塞?
当律例院的执法弟子将他拦下来的时候,他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了。忘记将自己的遭遇全盘供出,也忘记找理由蒙混过关,最终,他被送上了律例院。
律例院首席主持悟真年过半百,身形健硕,眼光极其犀利,在他的逼视下,雷不尘无法逃避自己,好像在悟真师叔面前,他连一点属于自己的秘密都没有。
“脸色潮红,脚步虚浮,胭脂弥漫,气息紊乱,戒色,你犯戒了!”悟真语气严肃正色说道,像是宣布了雷不尘的死刑。
抬头望了望悟真师叔,雷不尘眼神呆滞,漆黑的眼眸中光芒闪烁,心意浮沉,脑中却是一片空白。
“你还有什么好说的的么?”雷不尘摇了摇头,或者事实正如悟真说的那般,他犯戒了,以至于他自身连一点想要狡辩的意识都没有。
“来人,送上罪身磐,”闻言,雷不尘动了动,罪身磐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他再清楚不过,只有犯了八戒五律的佛门弟子才会被送到那里,而他恰好便是那样的人吧!
这时,两个虎背熊腰的弟子走了上来,一边一个将雷不尘挟持起来便要往外走。
“悟真师叔,等一等,”这时,外面传来数声急切的呐喊,应该是戒心与戒回他们吧!众人循声望去,果然是戒心率领昔日赶赴东海的其他八个弟子奔了上来。
九个弟子齐齐跪在地上,戒心满脸悲戚,哽声道:“悟真师叔,此事前后因果尚未调查清楚,怎能如此草率将戒色师兄送去罪身磐,那日,我等师兄弟皆尽在场,戒色师弟为救我等而纵身赴死,身中奇毒,而后又在晕厥的时候不幸被邪道妖人掳了去,倘若追究前因后果,我想我们几个师兄弟当一起担当才是!”
悟真摇了摇头,道:“戒心师侄有悟尘师兄的令谕么?”
戒心望着悟真,摇了摇头,“我没有,可戒色师弟心境朴实,性子坚韧,怎会投在邪道门下,若说犯戒一事,我看也是邪道妖魔趁着戒色师弟晕厥而施展手段,师叔请明鉴?”
“师叔请明鉴,”九个弟子同时磕下头来朗声喊道。悟真摇了摇头,对此事的处决也似乎颇为不满,但身为一派执法,又怎能因为一时心软而动了根本?
“给我带走!”接着,在众目睽睽之下,两个律例院弟子将雷不尘押了出去。
“唉,”九个弟子无不哀声叹息,脸上尽是悲痛之色。其实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根本便不清楚,而今听得师门尊长道来,好似不顾性命慷慨赴死一下就变成了邪道细作乃至佛门叛徒。
至始至终,雷不尘都未有说过一句话,直到真正上了罪身磐,那是佛门最高法邢所在。周遭满是虚空,黑暗无尽,唯有自己身在的这块涅槃石稍稍明亮,雷不尘盘膝而坐,思绪紊乱,仿佛就如这无尽的黑暗一般。
低头冥思,苦苦挣扎,这时,外面传来脚步声,那般轻逸,他知道,他来了!
透过漆黑的牢门,他看到了,“师父,”声音颤抖中带着几许激动,在这个时候,他忽然感觉师父是那般亲切,尽管在他的脸上看不到任何情感波动。
“为什么会这样?”他的声音很冷,和以前一般。
雷不尘只是一个劲的摇头,想说话,也很想哭,但他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
“因为你不说话,所以我保不了你,”,窒了一下,悟空又道:“这块罪身磐我曾经呆过十年!”
闻言,雷不尘身子一震,有关师父的往事他一概不知,但想来不会简单,只因能在罪身磐呆上十年之久。
“这里只有我和你两个人,你有什么话就对我说吧!”悟空依旧是那般冰冷。
雷不尘颤巍着站了起来,带动身上的铁镣,声音清脆而刺耳,使人感觉阵阵寒冷。
踏着漆黑的虚空,雷不尘一步步向着牢门走去,原来他已经这般脆弱,不过短短几日而已,竟然已经沦落到这个程度。悟空望着爱徒一步步前行,心中竟也莫名的刺痛,他一身罪孽深重,而今居然波及到了徒儿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