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咚…”
白云悠悠,沉沉钟声,梵音寺群峰佛塔沐浴在缥缈云气之中,仿佛一位位慈悲的巨佛望着红尘苦海,千年万年下来,世事沧桑也如那流云苍狗滚滚而过,岁月终究不曾为任何人而停留。
空气中飘荡着细细的檀香古木味道,入鼻而来,昏昏沉沉中身旁似乎有人在说话,那话语声音颇为熟悉,听来有几分焦灼,“娘,师弟他怎么还没有醒过来?”
一只温柔的手掌在他身上游动查看,隐约中有淡淡暖意从那掌心传来,随后,似乎有人看着他,轻轻叹息了一声低,“辰儿伤得这么重,也好在他身子健壮,气血方刚,若是换做一般人,只怕早就死了,哪能挨得过去,我们能做的都做了,现在只能靠他自己的造化了。”
“娘,梵音寺那几位大师怎么说?”旁边响起了另一把轻柔的声音。
“辰儿体内气脉紊乱,更有多股异力在身,除了他自己,谁也不知那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解铃还须系铃人,燃苦大师说要化解他的伤患,还得待他醒来才能定断。”
“可是师弟他都昏迷了一个多月了……”
一阵眩晕袭上他的脑袋,后面的话他没有再听清了,只在迷糊之间,静静想着,这几把声音,是师娘和师姐她们么?
这是林辰最后一个想法,之后,他再一次失去了知觉。
这一睡去,又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其间他醒过数次,但无不是片刻清醒之后又立刻昏睡过去,恍惚中,他只记得身旁始终有人守候着,似是有许多人来看过他,悄然而来,悄然而去,换了一波又一波,印象最深的,却是一双清亮如星的熟悉眼眸。
天光初亮,清晨微寒,四周正是安静之时。
一缕温柔的阳光,穿过窗户薄幔,耀到他脸庞上,那双闭合着的眸子轻轻动了动。
那会是谁呢?
也不知过了多久,林辰幽幽地醒来时候,脑海中掠过这般念头。
睁开眼睛,第一眼的,是几个倒立着正飘起袅袅轻烟的塔香,挂在悬梁之上,目光穿过那飘飞的白雾,落到穹顶之处,赫然一个斗大的佛家真言「卐」字,组成了四方的横梁,横亘在那里,只望了一眼,便令人生起庄严肃穆之感,林辰保持着平躺的姿势,静静地看了一会头上屋顶,支撑著坐了起来,只是动作间牵动伤势,剧烈的疼痛,从胸口迸发,随即全身上下,一片酸痛。即使坚强如他,也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皱了皱眉头,靠在墙边,打量了一下四周,这显然是一间寺庙内的禅房,房间颇为宽敞,青砖铺地,桐木漆门,除了他躺着的这张床,面前还有一张矮桌,周遭四个老旧蒲团,桌上面摆着茶壶茶杯,他目光落到两侧墙壁上,但见那里刻画着一尊尊姿态各异的罗汉金刚宝像,因年代远久而有些发黄,有的甚至掉漆隐没在光yīn中,徒留下一个朦胧的影子,惹人生思。
房中四角伫立着四根红漆大柱子,恰到好处地支撑着那个「卐」字的四角,看去颇有鬼斧神工的味道,而柱子帷幕下,各倒悬着一盏长明灯,油盘上灯油充足,灯芯跳动中不时有细微的轻响传来。
这样一间朴素整洁的禅房,林辰并不陌生,显然他正身处梵音寺之中,记忆中的一幕幕,一点一点地浮现翻涌,他微微苦笑一声,那rì琼华宫的洛前辈来到后,他便再也压抑不住体内伤患昏了过去,不过看到自己此刻身在此地,他心中却是松了几分,显然大家也平安回到梵音寺里,没有了那巫法大阵的运转,想必妖cháo也已经退去了,这场浩劫,到此为止了么?
他静静想着,心中却始终隐藏着一份yīn霾,也不知是因为印在胸前的那股纯正浑厚的佛门力量,还是因为巫帝临走前深深看他的那一眼。
“咚…咚…咚…咚…”
仿佛是回荡在天边的低沉钟声,悠悠传来,将他从出神中惊醒,晨钟悠扬,由远及近,缓缓的敲入了他的心底,他侧耳倾听着,直到那荡然之声逐渐隐没,深深地吐了一口气,慢慢下床,走到那张矮桌前,清冷的茶水接触到他干裂的嘴唇,缓缓入喉,干枯的喉咙那火燎一般的痛楚,顿时缓和了几分,他咳嗽了几声,勉强走到半开半掩的门户前,用力推开了两扇木门。
随着吱呀低沉而吃力的声音,一丝白光慢慢放大,青天白rì,缓缓出现在他眼前。
一轮初升的太阳从东方慢慢探出了头,温暖的光芒洒向大地,天地万物似也渐渐醒来,白云飘飘,倦鸟初起,草木凝珠,就连吹过的微风里,也仿佛带着淡淡青草土地清新的味道,让人有种心旷神怡,想要伸个懒腰大口呼吸的感觉,尽管他胸口因走动依然剧痛着,但见到眼前阔然开朗的天地,心神也不禁为之一振。
林辰深吸一口气,大踏步走了进去
只见得眼前多是山林飞瀑,云蒸霞蔚,神光灵觉,一片天风元化之景,四周似有几座大山,寥寥坐落,隐在云雾之中,宛如立在天之上,万丈佛光琉于峰顶,一眼可数,而远处群山飘渺处,能远远的看见一片云雾之间立着一片片高大恢宏的殿宇,他一怔之下,有些微微惊异,远处那殿宇所在,他并不陌生,正是梵音寺的山门小须弥山,其中云头中那一栋古老巍然的大殿,自然便是大雄宝殿,然而他此刻身在之地,竟是梵音寺罗浮山脉后山主峰罗浮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