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听得噔噔的脚步声,一人问道:“你听错了吧?这会儿怎么会有人呢?”
又一人答道:“应该不会,好像是个小姑娘的笑声。”
另一人笑道:“你是不是这几日没回家,想家里的婆娘了吧?这深更半夜你哪里来的小姑娘?走吧,继续喝酒去。”
朱磊和轩辕劲见几人离去,这才钻出桌案。那轩辕劲笑意未尽,又捂住嘴一阵好笑。朱磊知道自己所问出了问题,便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轩辕劲。轩辕劲笑毕,这才拉朱磊来到台案后,这台案后有一雕花木椅,却比下面的太师椅宽阔了许多。轩辕劲朝椅上一坐,对朱磊道:“这叫王座,是城主坐的。下面的那叫太师椅,是城里的头目坐的。这椅子宽阔吗,那叫气派,可不是一般人家才有的。这个大殿是城主和属下议事所用,知道了吗?呵,这里肯定不会有人参的,我们还须去里面找去!”
朱磊点头,心里对这位大哥更加敬佩。
两人见殿内有一侧门,便推门而入。见有一廊房连着一个诺大的院子,廊房的对面有一幢小屋,里面灯火明冥,映着几个人在喝酒。朱磊和轩辕劲来到院门前,见院门紧关,朱磊四处张望,却没有大树可攀。轩辕劲看了看,对朱磊道:“这院墙不高,我站在你肩头定能翻过去。”朱磊点头。当下两人来到墙下,朱磊蹭下,轩辕劲朝朱磊双肩上一站,朱磊一起身,那轩辕劲已双手搭住墙头,一用力,已翻身进院。朱磊见轩辕劲进院,心道:“我这大哥怎么一点分量也没有?”正暗自嘀咕,轩辕劲已将院门打开。
两人进了院子,就见院子甚是宽阔,有花木假山点缀其间。有两排房屋分别面向东、南而立。走近房屋,就听里面传来鼻鼾声。轩辕劲对朱磊道:“这儿可能就是城主的卧房了。”轻轻一推门,那门竟没栓上。两人忙轻身进屋,见这间却是正堂,正墙下放着一张大桌,桌上燃着烛火。东西两间却是厢房,房门有珠帘垂下,烛光下闪烁着光彩。
就听得东厢房中传来鼾声。轩辕劲带着朱磊轻手轻脚进了房中,依稀见一张大床睡在两人。朱磊也顾不得其它,只想寻着人参。就见床头有一木盒,朱磊忙将木盒轻轻抱了出来。轩辕劲打开木盒,见木盒内有一串钥匙,还有些珠宝首饰,并无它物。朱磊脸露失望,轩辕劲却见一手镯绿莹莹地煞是好看,便拿起欲往手上戴。朱磊轻声问道:“大哥,这是什么?你也喜欢这些东西吗?”轩辕劲脸一红,啐道:“谁喜欢了,这是翡翠手镯,很珍贵的。我是准备带给你小红妹子的。”说着,将手镯收入怀中。
朱磊却不明白什么翡翠之类,只希望找到人参,当下对轩辕劲道:“大哥,找不到人参,可怎么办?”
轩辕劲拿出那一串钥匙,道:“这里肯定还有箱子,找找看。”两人借着烛光,在墙角处果然放着一只锁着的大木箱,轩辕劲打开,不禁哇了声,朱磊见里面是些绸缎衣饰。在木箱一角有一长条木盒,朱磊将木盒拿出,道:“大哥,这里面倒像是人参了。”轩辕劲将其打开,果然是一支长须人参,朱磊叹道:“此人参可称得上是上品了。”
轩辕劲奇道:“你住在小岛上,既没见过金银,也没见过珠宝,怎么单单见过人参?”
朱磊回道:“我哪儿见过什么人参啊?这也是第一次见着实实在在的人参。以前在爹爹的药书上见过人参的描图。”
轩辕劲点头。朱磊又道:“大哥,既然找到了人参,我们就回去吧。”
轩辕劲却不愿意,只觉得如此简单顺利地找着人参,一点惊险也没有,也忒无意思。便对朱磊道:“再四处看看!”
朱磊跟着轩辕劲来到西厢房,掀开珠帘便欲进去,却见帘内还有一门,已然上锁。轩辕劲兴奋道:“这间房锁着,里面肯定有好东西。”当下用钥匙投开了锁。
轩辕劲推门进去,却吓得朝后一缩,一把抓住朱磊胳臂,嘴里结结巴巴:“里面、里面有、有鬼。”
朱磊听了,也头皮发麻,想拔腿就跑,又想:“什么鬼?以前只听大人说鬼呀什么的,从没见过,今天无论如何也要看看。”便壮胆探头朝里一瞧,也吓了他一跳,就见一具骷髅被挂在墙上,双臂张开,头却下垂,双眼空洞似是看着前方,阴森可怕。朱磊定定神,见屋内并无动静,便抬脚进屋。就见这具骷髅下方还有一供台,台上两支烛灯忽明忽暗,分摆两边。供台正中插着一把短剑,这短剑也是奇特,护柄长而曲,与寻常短剑全然不同。整个房间并无他物,房内显得空荡阴森。
轩辕劲紧抓朱磊的胳臂,也跟了进来,见也没甚动静,当下松手,一把拔出供台上的短剑,对那具骷髅就是一剑:“搞什么鬼,竟敢吓本大侠。”
谁知这一剑正中骷髅,那骷髅浑身抖动,发出“叮叮”怪声,轩辕劲“妈呀”一声,拉着朱磊穿门而逃。就听得东厢房有人喝道:“什么人?”跟着出来一人,灯光下就见这人身形消瘦,脸色发青,却不是城主。
那人一见轩辕劲和朱磊,也愣了下,又马上大喊:“来人啊,有贼!”
轩辕劲拉着朱磊飞跑出门,就见院门外已冲进几个家丁,便顺着山墙往后跑去,跑不多远,又见前面有一队士兵手持火把正往这边赶来。两人便向左一折,绕过一块巨石,就听得“哗哗”的声音。两人均是心生奇疑,跑到前面一看,就见一山泉顺壁而下,壁下是一水潭,泉水入潭发出“哗哗”声。两人见再无处可去,便一起纵身跳进水潭,寻得一凹进处躲起。不一会,就听得上面有脚步声,又有人将火把四处照看。朱磊和轩辕劲两人都是邻海长大,水性娴熟,早将头闷入水中。那些人见潭中全无人迹,便去其它地方搜寻。
轩辕劲和朱磊见那些人离去,便爬上岸,靠在一块大石上喘息。轩辕劲手中仍拿着那柄奇异短剑,左右把玩,口中叹道:“我的妈呀,真是好险。这把短剑的模样好生奇怪,且带在身上。”说着,将短剑插入腰间。
朱磊却站起身,站在石头上四处张望,见内城已经灯火通明,连城墙上也有士兵拿着火把巡逻。朱磊对轩辕劲道:“大哥,我们怕是出不去了!”
轩辕劲也站起看了看,又一屁股坐下,对朱磊道:“兄弟,先坐下歇息,有大哥在,别怕,天无绝人之路!”他拍拍身旁的石头:“先坐下歇息再说。刚才好险,想不道城主家中还有一间鬼屋,真是邪门了。哎呀,那鬼不会跟来吧?”说着,左右看了看。
朱磊正怔怔望着水潭发呆,也没理会轩辕劲,过了会儿,朱磊突地对轩辕劲道:“大哥,你看这水潭可有什么奇怪?”
轩辕劲打量水潭,就见泉水从石壁上垂下,石壁旁有一竹管伸向远处,却是引水管,每日供给城里的水就是从此处引去。水潭并不大,丈二见方,水面平静,水色深蓝,却不见底。轩辕劲道:“这水潭可深不可测。”
朱磊点点头:“大哥,你看那泉水不停地流入潭中,为什么潭中水不见涨呢?”
轩辕劲略一思索,一拍手:“不错,莫不是这潭下面有一暗道将水导流到别处?”
朱磊点头:“肯定如此。”
那轩辕劲又来了精神:“好,让我下去看看,要是有个暗道,我们就借暗道逃出。”说着,便想跃入潭中。却被朱磊一把拉着:“大哥且慢。如果真有暗道,只怕吸力不小,更不知那暗道大小,如若被暗道夹住岂不有性命之忧?不如我将绳子系在腰上,先下去看看,大哥在岸上拉着绳子,也好有个接应。”朱磊先前在屋中见轩辕劲冒失拔剑,已感到这位大哥见识虽广,做事却随性而行,让他下去,自己却有些不放心。
轩辕劲点头:“也好。如果有什么不对劲,我就拉你上来。”
两人准备停当,朱磊潜入潭中。先没甚感觉,待再往下潜时,感觉有股力将其往下拽,并且越来越急。朱磊心慌,忙往上游。那轩辕劲在岸上突感到绳子绷紧,也怕朱磊有什么不测,忙将朱磊拉了上来。
朱磊上得岸来,将下面情形向轩辕劲说了,轩辕劲大失所望,叹道:“这么说从暗道逃出城是不可能了?好没趣!惹恼了本、本大侠,就将你暗道堵了,来个水淹仙泉城!”他在这儿发狠,却激得朱磊脑中灵光一闪:“大哥,你好聪明!我们这就将暗道堵上,那水必将漫出,那时城里一乱,我们也好趁机出城!”
轩辕劲本来说者无心,听朱磊这么一说,也拍掌道:“好极,好极,我们这就动手。嘿嘿,一定好玩得紧。”
当下两人动手搬石。好在这山上石块众多,那朱磊在水下一一将石头朝暗道口运送扔去。最后两人寻得一块大石,却搬不动,便将其滚入潭中,轩辕劲也跳入潭里,两人合力才将那大石块堵在暗道口。这石块一堵上,朱磊便感到水下再没有吸引之力,便和轩辕劲上岸,坐在岸边看着潭水。果然,不多时那潭水已涨到潭口,眼见着就要漫了出来。轩辕劲一拍手:“大功告成!”又拉朱磊:“兄弟,我们走,到城墙附近寻个地方躲起来。”
两人寻得城墙边一隐秘处藏起,就见城墙上有士兵拿着火把来回巡逻,城内家丁、武士皆在四处搜寻。轩辕劲心道,我不就拿了你一个手镯吗,值得如此兴师动众的?
朱磊和轩辕劲等了好一会儿,果然有人大喊:“水!水!哪里来的水?”声音却是从城门处传来。原来那泉水溢出水潭,顺低洼处向山下流淌,却被城墙挡住,又无去处,便流向城门,那城门虽有缝隙,但泄水有限,那水越聚越多,待守门人发现时,那水已到了脚面。
这一喊,果然引起城内一阵慌乱,只听得有人喊:“哎呀,屋里也进了水!”又有人喊道:“不得了啦,城墙下的水越来越多啦!”轩辕劲听了,掩嘴窃笑。
围墙上巡逻的士兵也停了下来,个个扒着城垛往下张望。轩辕劲一见时机已到,寻了个空挡,拉朱磊上了围墙,系好绳子,滑了下来。这两人便如脱笼之鸟,一口气来到山下,山下的城门却是开着,并无人把守。
两人回到村山一郎家中,天色已经微明。村山老太婆正坐在门口等着他们,姬红则伏在老婆婆腿上睡着。见两人气喘吁吁回来,那老婆婆忙起身拉两人进屋,口中不停念叨天神保佑,姬红醒来,却上前拉着朱磊。朱磊无闲多说,拿出人参让老婆婆切片,自己忙着给村山一郎制药。那轩辕劲却将姬红拉到一旁,掏出手镯给小红戴上,向小红说起山上的事,自是少不了添油加醋,炫耀一番。朱磊制药完毕,让老婆婆喂村山一郎喝下,这才和衣睡觉。那轩辕劲却不想睡,仍拉着姬红说他在城里如何遇见鬼,又如何砍了那鬼一剑的事情。姬红听了却半信半疑,轩辕劲便拿出那柄怪异的短剑,见姬红眼露信服之色,才和衣睡去。
朱磊和轩辕劲一觉睡到正午,这才醒来。就见村山老婆婆从外慌慌张张跑了进来,说村里来了许多士兵,把港口也封了,凡是家有十来岁小孩儿的人家都被翻了个底朝天,说是找什么神器。又说山上有泉水流下,聚在山坳里,已经形成一个水潭,村里不少人去那里打水去了。
原来那泉水溢出,石井城主忙带人到水潭察看,有家仆潜入潭中,见水下石块罗列,却不知水下暗道在那里,一时也没有办法,只得掘渠导水下山。朱磊和轩辕劲误打误撞,不想竟缓解了山下的缺水之苦。
朱磊在一旁听村山老婆婆说起神器,忙问轩辕劲道:“大哥,是不是那把短剑?”
轩辕劲将短剑拔出,两人仔细打量,就见剑柄底端是一骷髅头,短剑一面雕有骷髅,还有一面却雕着一个鹰首,正是朱磊和姬红以前见过的鹰的模样。那轩辕劲见了,也道:“奇怪,难道是鹰鹫门的东西?还是神器?让我试试。”说着,用剑在木门上砍了两下:“也普通得很啊,且带在身上再说。”又将短剑插入腰带内。
那老婆婆拿起木桶就要出门,轩辕劲却一把拉住她,告诉村山老婆婆昨晚堵了水道之事,要村山老婆婆在外宣扬,就说是白衣大侠为解山下人家缺水之苦,夜闯仙泉城,堵暗道,引泉水下山。村山老婆婆平日里最是神神叨叨的了,见有这样的话头,如何肯放过?便在村民中大肆宣扬,说白衣大侠如何如何勇闯仙泉城,放水救村民。当然那个白衣大侠住在她家中的事,她自是绝口不提。起先村民不信,待听得城内有人说昨夜内城确实忙乱一夜,又见泉水确是先从城门溢出,然后才见有人挖渠导水下山,便都信了村山老婆婆所说。这些日子山下村民饱受无水之苦,平日用水皆是海水蒸馏而来,又苦又涩,难以下咽,更有许多人因此而得病。这一旦用上甘甜的泉水,便一心感谢那位白衣大侠,日后村民聚结在一起闲谈,也多说的是这位白衣大侠如何神勇。有人说那白衣大侠身背长剑,能临风御剑,日行千里。还有人说白衣大侠身高八尺,座下双翅白虎,日歇夜出,专救护贫穷百姓。如此越传越神,便有人将白衣大侠供在家中神龛中,以求其保佑家人。有手艺人见识快,便用木块刻上人的模样,上用白沙罩着,说是白衣大侠神位,卖与人家,倒也小赚了一笔。只是那木刻的模样甚是简陋,鼻歪嘴斜,连双耳也没有,轩辕劲如若瞧见,只怕要将鼻子气歪。不过那水潭从此就被人叫作白衣潭,日后姬先生又将堤坝加高,聚水成湖,永解了这一带百姓旱水之苦。千多年之后更成了百姓游玩、情侣约会之胜地。这是后话,暂且不表。
轩辕劲和朱磊带着姬红和小雪躲在村山家中又是月余。那村山一郎服了朱磊熬制的药,身体果然转好。朱磊便向村山一郎打听姬先生的踪迹。村山一郎听了朱磊的描述,沉思道,数年前村里来过一个游医,倒是和朱磊所说的人相像,只是后来不知去了那里。朱磊一算时间,倒是吻合姬先生出岛的时机。
这日村山一郎身体完全康复,朱磊寻思不能总是待在这里,还是要去找姬先生才是,便将想法对轩辕劲说了,那轩辕劲早就闷得头脑发胀,立刻双手一拍附和道:“不错,我早就想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