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卡没有从那个卑微可怜的青年口中得到半点儿有用的信息。
他怎么可能知道呢?每天除了在恐惧与依恋之间徘徊,从卧室到餐桌再到幽暗的地牢,抑郁沉闷地度过他生命中的每一分每一秒。
最近主人会给他派发任务,命令他出去做一些残酷的事情。他很害怕,他不想去到外面那个到处都是陌生人的世界,可他不得不接受。
除此以外,生活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同,他也不想有什么不同。
直到今天,他突然就被主人抛弃了,现实来得太过逼真,反而令他觉得像是做了一场梦。梦里梦外,是两段截然不同的人生。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他也害怕着玛卡。可要是不跟着玛卡,他就完全不知道自己该去哪儿、该做什么……
镜像空间的修道院中,玛卡走在前面,而约书亚则远远地跟在了后面,全然是一副惶然不知所措的模样。
“这下面就是地牢吗?”玛卡站在一扇活板门边,冷不丁地开口问道。
约书亚似是被吓了一跳,在一阵嗫喏之后,轻轻地“嗯”了一声。
玛卡踢开活板门的插销,翻起门板,顺着下行的木质楼梯往下走去。伴随着令人蹙眉的“嘎吱”声,周围的光线在一点点地减少,最终被地下的黑暗所吞没。
忽然一团柔和的光亮破开了眼前的漆黑,是玛卡用发光咒点亮了法杖。
这层地牢面积异常地大,放眼望去没有墙壁,全是由儿臂粗细的金属组成的监牢。有看起来很小的单人室,也有可以塞进很多人的大片牢狱。
相对而言的,天花板却出奇地低矮,要是长得高点的人恐怕要弓着身才能好好往前走。
玛卡本以为这底下应该是已经被清空了的,没想到,他一眼就瞧见了几个趴在地上的小小身影。
看样子,对方虽然撤离了这里,可因为时间实在太过紧张,还没有将所有人都带走的余裕。
玛卡回了下头,发现那个畏畏缩缩的青年似乎没有跟着他一起下来。
“喀嚓。”
他走到一间大概可以容纳下五六个成年人的牢笼门前,随着他轻轻一顿法杖,那铁栅栏门上附有魔咒的大锁便立刻弹开了锁舌。
随手拉开栅栏门,玛卡缓步走进了牢中。
这里头只关着一个人,是个最多不过十岁的小家伙。光这么看也瞧不出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浑身脏兮兮的,还满是伤痕。
那小家伙披头散发地趴在肮脏的地面上,一动不动,可看那微微起伏的身体,显然是还活着。
“小家伙,醒醒。”
玛卡伸手拍了拍对方的胳膊,上面一道道的伤泛着青紫,伤口上还残留着干结的血渍,混杂着尘土凝固成了可怕的黑红色。
他拍了两下,那孩子却没有醒来的意思,仍旧浑然不觉地匍匐在地上。
可他的话却惊动了不远处关在另一间小牢房中的女孩儿。在恐惧之下,对方脚上的铁链撞在了牢笼的铁管上,发出了“咣当”一声脆响。
在这黑暗而又寂静的地牢中,那一声响显得尤为刺耳。
玛卡回过头去,却见那个女孩儿已经缩到了另一边的角落里,似乎是想尽可能地远离他的所在。
看着那女孩儿稍稍想了想,玛卡并没有立刻过去那边,而是先转回头来将地上的这个孩子翻了过来。
看来这个孩子迟迟没有作出反应是有原因的,因为玛卡在他的身上看到了一道尤其严重的伤口。
那是一道像是被钝器抽打造成的伤痕,从锁骨到胸前,青紫色的肿胀痕迹相当地明显,甚至有一部分已经因为感染而出现溃烂了。
光瞧这毫无治疗迹象的伤势,玛卡就觉得这个孩子一定会有些价值。
且先不提那个所谓的“主人”究竟是格林沃德的隐秘手下,抑或根本就是格林沃德本人,对方之所以大批量地囚禁孩子,显然是为了研究人工制造默然者的可能性。
在许多年前,当巫师还未像现在一样自我隐藏起来的时候,自然生成默然者们并不算是少见。
在那个时期,那些身怀魔法潜质的孩子们,因为世俗间对巫师的偏见而无法得到正确的引导。
麻瓜们对魔法的力量心怀恐惧,不仅对成年巫师加以追捕和审判,甚至对那些刚刚出现过魔力暴走的孩子也会举起手中的火把和绳索。
所以,在那个黑暗的年代,体内藏有魔力的孩子们被深深地压抑了。
哪怕他们知道自己或许和其他孩子有所不同,他们也不敢表露自己真实的一面;哪怕他们的父母知道自家孩子的异常,他们也会设法杜绝子女成长为“异端”的可能。
在时代大势的影响下,打骂身怀异常的孩子成了一部分家长的选择。他们坚信自己的孩子没有什么怪异,也拒绝出现什么怪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