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白没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
许望北则叽叽咕咕地说个不停,把学校里的,还有北平城最近冒出来的新鲜玩意儿统统给许望秋介绍一遍。比如海淀黄庄出现了超市,当然现在还不叫超市,叫自选商场,只卖蔬菜和肉食,价格比不远处的菜市场贵不少。但一开业,还是吸引了不少北平人看热闹。许望北和苏白也凑过热闹,去买过菜。
许望北就向许望秋吐槽,里面东西太贵了,买菜的大部分都是外国人,但外国人也不满意,他们抱怨包装袋上只有价格没有商品名称和质量,经常会把鸡肉当猪肉买走。
聊了一阵,许望秋看时间不早了,就让许望北去把大哥叫过来。一家人好久不见了,应该找个餐馆,好好吃一顿才是。许望北像只快乐的鸟儿,飞出院子,找许望川去了。
许望秋笑着摇摇头,心想这丫头都这么大,还风风火火的,跟小孩子似的。他转头看着苏白,见她双眼含笑地看着自己。苏白似乎没有休息好,眉眼间透着疲倦,还带着明显的黑眼圈。他有些心疼,牵着她的手,柔声道:“苏白,你瘦了。”
苏白摸了摸自己的脸:“我瘦了吗?我没觉得啊。”她看了看许望秋的脸:“看来你在香江过得还不错,竟然胖了。”
许望秋哈哈笑道:“没办法,香江剧组饮食确实比较好。”
苏白看着许望秋,问道:“那你在香江,有没有很想我?”
许望秋作出思考的模样:“这个问题我得想想。白天的时候,我忙着拍电影,从一大早要忙到晚上,是真没时间想你。晚上嘛,又要看样片,又要讨论第二天的拍摄内容,要忙到十一二点,也没有时间想你。等到睡着了的时候,你总是会出现在我梦里,有时候我们会牵着手在海边漫步,有时候在去乞力马扎罗看雪,有时候在卢浮宫里看画,有时候在翡冷翠的夜空下看星星,有时候会做没羞没臊的事。不知道这算不算想你呢?”
苏白轻轻啐了一口,笑容灿烂地道:“勉强算吧。”
许望秋问道:“那你有没有想了我啊?”
苏白突然不说话了,静静看着许望秋,眼眶慢慢红了。
许望秋诧异地道:“苏白,你怎么了?”
苏白凝视着他的眼睛:“你在香江,是不是遇到国民党杀手了?”
许望秋知道这事要放在十年前,国内媒体肯定会大幅报道,痛批国民党反动派搞暗杀,现实国家提出了一国两制,希望跟台弯和平对话,这种事情就不会报道,但苏白是中新社的,肯定瞒不过她,便轻描淡写地道:“是遇到国民党杀手了。他们派了三个杀手袭击我们,有几个同志受伤了,但我一点事都没有。”
苏白知道许望秋是故作轻松,鼻子一酸,眼泪就像决堤的洪水一般奔涌而出。她一把抱住许望秋,呜呜哭了起来。
她性格坚韧,虽然看那些感人小说电影,有时候会哭得稀里哗啦,但真遇到事的时候却非常坚强,不会轻易哭泣。在听到许望秋被国民党袭击,有三人中枪的消息后,她不知道哭了多少次。
就算后来知道许望秋没事,中枪的是其他人,她的心始终是悬着的。谁知道国民党会不会再下手呢?她整天都提心吊胆的,几乎连安稳觉都没有睡过。
这些事她没办法和其他人说,不想让其他人担心,只能自己扛着。
现在许望秋安全归来,苏白什么都不想做,就抱着他痛哭一场。舒婷不是说了嘛,与其在悬崖上展览千年,不如在爱人肩头痛哭一晚。
许望秋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显得手足无措,轻声道:“苏白,怎么了?”
苏白抽泣着道:“听到你们被国民党暗杀,有三个人中枪,我真的魂都吓掉了。我不知道你有没有中枪,担心得要命,到处打听消息,可始终没有准确的消息。直到后来王部长告诉我,说你没事,是其他人中枪了。我才没那么怕,但我的心一直是悬着的,万一国民党这次没得手,继续对你们下毒手呢?夜里我老是着噩梦。有一次,我梦到你被打死了,我就抱着你哭,哭着就醒了。望秋,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吗?我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你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那我也不要活了……”
像是被一记重拳大力锥中心脏,大概感染了苏白语气中的悲伤,许望秋的内心有种被撕裂的痛楚,澎湃激烈,眼眶一下子湿了:“这次是我太大意了,害你担心了。我向你保证,以后一定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了。”
他轻轻拍了拍苏白的后背,柔声道:“枪击事件之后,我一直思考,对我来说到底什么才是最重要的。我的答案是你,爸爸、妈妈、望北和大哥是最重要的。什么大展宏图,什么青史留名都不是我最想要的。我最大的心愿是亲人幸福平安,和你白首不相离。”
苏白没有说话,只是紧紧地搂着他,仿佛没有什么力量能让她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