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我很讨厌这里，感觉。”</p>
“那你见过这里吗？”</p>
还是摇头。</p>
符华有些无奈，看来这孩子确实静不下来，至少绝对不会有那个心思去好好看自己那漫长的过去。</p>
“我记得这里。”</p>
她抬起了手指，指向那废墟的路口。倒塌的建筑像是参差的长牙，破碎的道路如同一条流脓的长舌，一张怪物的巨口撑在手指的方向，淌着毒水，静静等待着自投罗网的猎物。</p>
符华认识这里，这并不是一句闲话，这座城市的废墟就是她一生转折的开始。</p>
那个少女与她平凡的人生一同埋葬在了这片废墟的城市之中，剩下的残缺最后重组为了这个名叫“符华”的人。</p>
她还是知道崩坏拆解人格的方式的，放大记忆中的痛苦，让人对“人类”产生绝望，憎恨，最后轻推一把，做出最糟糕也是最理所当然的选择。</p>
但符华也很相信自己，她相信自己绝不会那么脆弱，也相信自己所经历的一切。</p>
她是战士，她早已习惯了痛苦，并且将其化作成长的食粮。</p>
“我是……怎么逃出来的？”</p>
小识跟在后面，四处望着，整个废墟都是灰色的，每一处似乎都像是被什么巨型的存在给蹂躏过一遍，什么都不再剩下了。</p>
“那——算是个很遥远的故事了。”</p>
符华并不介意这份叙述，她慢慢从记忆里挑出了这份过往，细细地掰开来，像是在掰洋葱，一片又一片地剥开那片片的苦涩，散发着让小识都有些难过的旧事。</p>
这本该是“律者”的人格看着旁边倚靠着的“自己”，她甚至都看不出那张脸上有任何的悲伤，像是一个已经习惯了生洋葱的老人，又或者是已经吃惯了苦泥的朽木，脸上只剩下一种近似于麻木的平静。</p>
但对于小识来说，“父母”这个称呼始终还是太过于陌生了，如果真要用这些称呼来指代的话，这个幼稚而天真的意识也只会选择她最亲近的两个人。</p>
如果他们死去了呢？</p>
小识看了眼借着自己肩膀的符华，打了个寒颤。</p>
不，才不会呢！</p>
还有自己呢！绝对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有小识在呢！</p>
感觉到自己的手被握紧了，符华有些奇怪地抬起视线，却看到这个孩子装出了一副严肃的样子。</p>
“阿符不怕！有我在呢！我超厉害的哦！我们一起打烂这个鬼地方！再一起去救老公！然后咱们三个一块，把那个劳什子崩坏一脚踹飞！这样就天下太平！我们也可以一直在一起对不对！”</p>
这孩子好像越说越兴奋，似乎真看到了这样的未来。</p>
不过……那确实很不错。</p>
就连符华自己都忍不住露出了一丝微笑。</p>
她们继续前行，很奇怪，崩坏本已经搭好了舞台，可却没有看到任何角色的上场，符华最好的全部准备似乎都落了空。</p>
路渐渐宽敞了起来，记忆中城市的中心出现在了眼前，千纵万横的道路交织出了一片破败的广场，作为地标的雕像被拦腰斩断，剑指苍天的英雄不仅失去了他的剑，他的头颅也粉碎在了坑洼的路面上。</p>
在那里只站着一个人，还有一张宽大整洁的钢桌，上面整齐地摆满了零件。</p>
属于“人类”的零件。</p>
确实，作为“战士”的符华在精神上是不会被打倒的，拥有“情感”的她也很难被绝望所吞噬。</p>
除非——</p>
——动摇她作为“战士”的根基。</p>
紫色的长发，染上血污的白大褂，手术刀与镊子齐响，那个人正在忙碌，就和古旧的记忆中那劳忙的背影一样。</p>
“MEI……博士？”</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