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王玉梅更不自在。
程低头不语,由陈奶奶代言。
张柠看着对面的两个女人,一个眼神闪躲尴尬不已,一个看着她充满期待。
她觉得自己再扭捏下去,就得冷场。
她本就是医生,既然对方诚心求医,不论何种病症,都该平等对待。
于是,她也不别扭了,落落大方的看着陈奶奶认真问道,“陈奶奶,王阿姨没去大医院检查过吗?”
“检查过,一直在吃药,也没见任何起色。”陈奶奶说起这个问题,又是一阵叹息。
“那……王阿姨,生了雅芝后,再怀过吗?”张柠又问。
听闻张柠的话,王玉梅和陈奶奶的脸色均变的有些凝重,似是说到了什么不美好的回忆般。
半晌,王玉梅抬眸,微微点头,“怀过。”
接着陈奶奶面色凝重,又出了声,“雅芝五岁的时候,怀过一胎。只是,那时候国家开始搞计划生育,当时你陈爷爷和宝生叔,都是干部,他们为了给大家做表率,非得让玉梅将那孩子打掉。
当时呢也没去医院,自己买的那种药吃了,然后就放了环。后来想再生,取了环后也再没怀上过。”
说起那件事,两个女人神色皆是带着痛苦之色。
张柠听的更是一阵唏嘘。
这是家里的两个男人,因为身份原因,想带头搞计划生育,所以先从自己媳妇身上入手?
陈雅芝五岁的时候应该是计划生育政策刚刚开始实行,也没那么严,非得只生一胎。
那时候,农村家庭照样一家四五个的生。
陈老爷子和陈宝生就算是干部,生个二胎还是问题不大的。
说到底,当时,或许就是为了自己的官职,才做所谓的表率。
关键是,既然不打算生,可以找正规的医院处理,自己吃药流产,这对身体伤害太大了。
想想也是,好像以前的医院,那种手术是禁止的。
现在,因为计划生育,倒是有了专门处理超生孕妇的医院。
超生孕妇一旦被抓住,直接送医院。
月份小的直接处理,月份大的,生完了往死里罚款,外加立刻结扎。
所以,很多生了几个丫头,为了生儿子的家庭,夫妻俩人为了躲避计划生育,东躲西藏,颠沛流离的不在少数。
村干部比较有人性的,村里一来抓计划生育的干部,便会偷偷让家里人给计划生育主抓对象报信,通知赶紧跑!
村干部铁面无私的,便会带着驻点干部搞突然袭击。
一旦抓住,该放环放环,该结扎结扎。更有甚至,结果做掉!
放环倒还可以接受,一旦结扎,一切成了定局,这辈子甭想再生,等于宣判了一家子的死刑!
因此,能在第一胎就生个儿子,是多少家庭盼望的事。
张柠忍不住好奇,“陈奶奶,现在计划生育也挺紧的,怎么……又想再生一个呢?”
这几年,比起以前,计划生育更紧张了才是。
突然又想生了?不做表率了?
“再不生,我怕她这辈子都没机会生了。”陈奶奶说道,“孩子,不瞒你说,我以前也是个农村妇女,没那么高的觉悟。以前总觉得他们还年轻,晚个几年再生也没啥。可这取了环后,一直怀不上,我们就有点心慌了。
我看着你陈叔膝下无子,就一个丫头,这心里实在不得劲。以前你陈爷爷也没觉着没孙子有什么不妥,后来随着这年龄越来越大,看着家里人丁稀少,也想再添个一儿半女。”
“这种事,应该去专业的大医院检查治疗比较好,怎么找上我呢?”
又是病急乱投医?
陈奶奶开口,“检查过,一直在治疗,一点起色都没有。本来为这事我们都要绝望了,这不突然就认识你了嘛。
你给你陈爷爷治好了脑梗,就连大夫都说,你开的药方高明,一看就医术超群,所以,我就想让你给你阿姨瞧瞧。”
张柠心下了然,这是走投无路,想找她碰碰运气。
也是,但凡有其他办法,也不至于找她一个小姑娘治这种病。
张柠沉吟片刻,开口道,“我先给她切个脉吧。”
王玉梅赶紧将手伸了过来。
张柠手指搭在她手腕上,把了脉。
待张柠的手收回,陈奶奶急忙问道,“怎么样?可还有希望?”
王玉梅也一脸希翼的望着她。
“陈奶奶,以我的诊断,王阿姨的身体,想再怀孕也不是没可能,就是得好好调理。”
两个女人同时神色一喜,“这么说,还能怀上?”
张柠点头,“从脉象来看,主要是宫寒,还有囊肿。因为长期吃药,内分泌紊乱。如果方便,下次去医院做个b超,具体看看囊肿大小,是否需要手术。只要囊肿消除,好好调理,解决了宫寒的问题,才有孕育新生命的希望。”
王玉梅年纪轻轻一脸色斑,就是长期吃药造成内分泌失调,脸上色素沉积。
“王阿姨,每个月来例假,是不是腰酸,肚子疼?”
王玉梅急忙点头,“是啊,每个月那几天,就像受刑一样。”
“王阿姨,既然你和陈奶奶信任我,那我就给你开个方子试试。这种事也急不得,一定要放松心情,顺其自然,有时候越着急,越怀不上。”
就像有的人,结婚十几年没孩子,后来放弃了,领养了孩子,却突然自己又怀孕了。
心态也是很重要的一个因素。
王玉梅和陈奶奶听着张柠一个小姑娘,老气横秋的跟她们说着怀孩子这种话,面上竟没有一丝扭捏害羞之色,反而落落大方。就像一个行医多年,接诊过无数病人,见多识广的老医生。
陈奶奶笑道,“本来我还担心跟你一个小姑娘开口讨论这种病,怕你会害羞,看来,是我们多虑了。”
张柠意识到自己一遇到病人,便自动切换到接诊治病的状态。
她尴尬的摸了摸鼻子,“我虽然还小,但也是女性嘛,你们既然找我了,我要是羞涩不敢治,岂不是辜负了你们?再者,既然做大夫,便没有那么多顾虑。”
“小张说的对。”王玉梅迟疑片刻,试探着问道,“小张,你都这么厉害,你师父他,定是个神医吧?”
王玉梅到底对张柠没有百分百的信任,想试探着打听出她师父的消息。
“王阿姨,我师父的确很厉害,但他老人家早已隐世,我不想让别人知道他的名号。这件事,还请保密。”
张柠对于王陈家人三番五次打探她师父的情况,略有些不耐。
王玉梅看出张柠神色不耐,赶紧笑着解释,“不好意思,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好奇问问而已,既然你不想说,就当我没问。”
“小张,正好我们也想让你保密呢,尤其你陈爷爷和陈叔,这事暂时不能让他们知道,等治好了给他们一个惊喜。”
“好,我知道。”
随后,饭菜上齐,张柠和陈奶奶她们婆媳俩一起吃了饭。
她丝毫没注意到,他们吃饭时,有个白衣少年,正好进来买饭。
对于她们这边的动静,少年尽收眼底。
吃过饭后,张柠便回了学校上晚自习,明天是周末,终于可以回家了。
她心里还惦记着她那两亩四季豆。
按时间算,豆角苗应该已经发芽了。
也不知道她妈和大哥有没有勤快的放苗。
……
周六只上半天课,下午就可以回家了。
早上的数学课,张柠实在如同听天书,越听越困,听着听着脑袋就磕到了桌子上。
一早上,平日里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的男生,因为昨天在饭馆里无意间听到的话,视线不自觉的频频往左手边的女孩看去。
他虽然面无表情,但微微波动的眸子,出卖了他的情绪。
难道,她真的师从高人,学了医术?
昨天楚逸放学后去炒菜馆买饭,结果无意中看到张柠和两个妇女坐着用餐。
他在等待饭菜的间隙,无意间听到她们的谈话,那两个妇女竟然在求她帮忙治病。
听她们的意思,她好像还治好了她们家人的脑梗。
因为这一个小插曲,楚逸昨夜失眠了。
在半夜咳嗽不止,喘气难受时,想起那个可恶的女生嘲笑他的话,半夜哮喘发作一定很难受吧?
此时,他看着犯困频频磕脑袋的女孩,一脸涩然的摇了摇头。
果然是病急乱投医。
一个与他同龄的女生,能有什么逆天的医术。
他的病,除非传说中那位高人,也许还有治愈的可能。
如今他的处境,别说那位高人,最起码的生活费都得靠人施舍。
中午放学后,张柠背了书包,宿舍都没回,就往校外走。
一个礼拜没回家,真的迫切的想见到爸妈他们。
重生回来,她变的实在念家。
张柠出了教室,楚逸背着书包,不知是碰巧还是怎么回事,一直与她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并且,平日里冷漠傲娇的男生,今天变得异常奇怪。
从在课堂上,张柠其实就感觉到了那道灼灼的视线。
眼下见他依旧瞅着她,张柠嘴角一勾,突然顿住脚步,抬眼看过去。
偷瞄被抓现行,楚逸尴尬的收回视线,加快了步伐。
张柠哪肯放过他,两步追上去,语气带着戏谑,“楚逸同学,老看我做啥?没见过美女?”
楚逸听到她不知羞耻的自称,白皙的脸庞染上一摸暗红,“不要脸。”
“摸着你的良心再说一遍,我不是美女?”张柠却没有放过他的意思,与他并肩,看着他别扭傲娇的神情,心情越发的好。
楚逸黑着脸不说话,再次加快了步伐。
张柠紧跟着他,“哎,我的提议你不防认真考虑一下,时不我待,你这情况可不能一直拖着。
下周一给我个答复,你要是真不愿和我做这个交易,那我就找别人辅导去了,不过就是数学物理嘛,四中总能找出那么一两个成绩优异的。”
楚逸听着身旁女孩喋喋不休的说话声,终于忍不住冷哼,“异想天开!”
这种学校的倒数第一想逆袭考大学,简直不自量力。
张柠并未被他的话打击到,迈着步子不死心的又跟了上去,“改变命运的机会给你了,能不能把握就看你自己了。”
楚逸目视前方,不搭理她。
到底是谁想改变命运?
出了校门,楚逸拐弯往镇西街走,张柠又抓紧时间抛了一句,“少年,成功在于选择……”
楚逸头也不回!
张柠无语的翻了个白眼。
药医有缘人,病人不配合,她医术再高,也无法隔空给他治疗。
白费了他那一肚子墨水。
她背好书包,打算往十字路口去,看看向东的四轮车有没有来镇上,她搭个顺风车回家。
张柠低着头往前走着,突然,一道痞痞的声音在她前方响起,“假师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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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端午节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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