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锋顿住脚步,目光凌厉的射向他,声音森冷,“你要跟着,这辈子都别想拜师。”
叶白闻言,吓的立刻止住了脚步,不敢上前,眼睁睁看着秦锋出了饭馆,驱车离去。
……
张柠放学后又去了北街胡同,找聂如风。
下午街上卖菜的已经收摊了。唯独市场上卖肉的还在营业。
张柠称了几斤猪肉,正好是班里胖子田进家的摊位,田进放学后在摊位上帮忙收拾下水。
看到张柠来买肉,还热情的送了副猪肝。
张柠实在不好拒绝,只能和猪肉一并提上。
她一进门,就看到聂如风和老太太妞妞三人在院子里坐着。
都一副嗷嗷待哺的样子。
看到张柠手中提着肉回来,聂如风身子动了动,朝她吩咐,“你这丫头,可算来了,快去做饭,可饿死我们了。”
妞妞跑了过来,注视着张柠手上的肉,舔了舔嘴唇。
张柠对着聂如风无语的翻了个白眼,“中午没吃吗?”
“中午啊,吃了昨晚的剩饭。”聂如风道。
张柠扬了扬手中的肉,“这是我称的猪肉,回头给我报销了。”
闻言,聂如风满脸不悦,“徒弟孝敬师父还要报销?”
“我一穷学生,我没钱。”
给家里都没这么买过肉。
本来孝敬师父她心甘情愿,关键这老头的态度,让她生气。
听张柠叫穷,聂如风鄙夷了她一眼,“没钱想办法赚啊,你不都活过一世了,这点本事都没有?还管师父要钱?我收你有何用?”
张柠,“……”
妞妞眨巴着大眼睛,好奇的问,“风叔叔,啥叫活过一世?”
聂如风眼神闪了闪,信口胡诌,“就是形容你这个姐姐阅历丰富。”
“哦,这样啊。”妞妞看张柠的眼神充满了崇拜,仰着头脆生生的说道,“姐姐我帮你烧火。”
“好。”
一大一小进了厨房。
张柠做了一锅猪肉炖粉条,煮了田进送的猪肝,凉拌了。
家里没有米,只有面,张柠又切了些土豆放进猪肉粉条里一起炖。
熬了一大锅,熟了以后一人舀了一大碗。
老太太和妞妞吃的满嘴流油,还流下了感动的泪水。聂如风嘴上吃着,还嫌弃她炖的太杂,失去了猪肉原来的味道。
晚饭过后,张柠瞧了瞧老太太的眼睛,问道,“师父,老奶奶的眼睛怎么样了?你何时走?”
“这么想我走?”
张柠赶紧摇头,“不是,我是怕你又不辞而别。”所以提前打听清楚,好有个心理准备。
“说不上,可能过个两三天。”
老太太在一旁听闻聂如风要离开,颤颤巍巍的出了声,“小风啊,你这么快就要走了?”
聂如风怕她耳背,嗓音提高了几分,“老太太,我已经在此地逗留够久了,若不是你硬把我当成长生拽进来,我早就离开这里了。”
“唉。”老太太知道留不住他,哀叹了口气,没再说话。
妞妞在一旁也低垂着头,小脸暗淡。
聂如风习惯了四处游荡,经历了太多离别,早就看淡了一切。
天下无不散之宴席!
聂如风看着张柠,语气突然变得亲昵,“丫头,要不你跟我走?”
“去京都吗?”张柠问。
聂如风摇了摇头,“去什么京都?师父带你去云游四方如何?”
“我还要念书,等我考上大学,就跟师父走。”
聂如风失望的撇了撇嘴,语气幽幽,“叶白那小子,可是一直嚷嚷着跟我浪迹天涯,连工作都辞了。”
“师父,你这什么语气啊?心疼他还是怎样?”
工作辞了很了不起吗?
呃……
不得不说,在这个年代,有勇气辞掉铁饭碗,的确值得佩服。
“那小子是块璞玉,就是人傻了点。”聂如风对叶白的评价,相当高。
似乎并未瘦张柠那些话的影响。
闻言,张柠抿唇。
“今天我出去街上转了一圈,排队的病人如长龙,那小子愣是一个人将那些病人都看完了。全程笑脸,态度良好,没有敷衍了事,是个有担当的医者。”
今天,聂如风站在人群中,看着叶白坐在义诊台上,一个接一个的治疗,额头渗着汗水,他没有任何不耐。
那一刻,他是真的触动到了。
叶白,无论从哪方面,都符合他得收徒标准。
他与叶白的爷爷年轻时就认识,并且同为医者。
叶白的爷爷叶绍安在学医方面资质不咋的,但总是想跟他一较高下。
当年,他与叶绍安同去拜师学医,叶绍安因为各项考核不过关,被师父拒之门外。
但叶绍安这孙子的确是可以培养,叶绍安提出让他收叶白为徒,当时他一直迟迟未答应。
虽然俩人有一丢丢交情在,但聂如风在这方面绝不讲私人感情,后来答应观察半年,叶白表现也是可圈可点。
若不是张柠突然冒出来说了那些话,怕是他早就收了这个徒弟了。
听闻聂如风的话,张柠抿唇沉吟。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叶白的确没任何问题。
只是上一世的惨烈事实在那摆着……
聂如风突然神色严肃的看着她,嗓音低沉认真,“张柠,我相信你不会骗我,但你也说了,上一世,关于叶白的事,你并未亲身经历。这其中,或许有什么误会。”
聂如风的话已经说的相当明显,张柠知道。他不会放弃叶白。
张柠同样面色肃穆,“师父,我尊重您的决定,只是……我保留意见,今后就算成了师姐弟,我也不会信任他。”
虽然那些事,她没亲身经历,但造成的伤害,若是真真切切存在的。
半晌,聂如风摆了摆手,“容我再考虑一番吧。”
晚饭过去,张柠从妞妞出来,一路无精打采的往楚逸家走。
她的心情很复杂。
她努力了这么久,最终师父还是相信他自己的判断,打算收叶白为徒。
而她自己,对叶白的看法似乎也有了一丝动摇。
她心乱如麻。
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很愿意相信,前世,他真是被人利用!
正如师父说言,那些事,她并未亲身经历。
当时她认识师父时,叶白已经被逐出师门。
若是被人利用,那又是何人所为呢?
如果不弄清楚这些事,那上一辈子的悲剧还会重演。
张柠低着头想着事,走到了西街巷子口,突然感觉到前方一股压迫感袭来。
她抬眸望去,就看到秦锋正直直的站在巷子口,一瞬不瞬的看着她。
张柠立刻想起来,秦锋说今天要来楚逸家住的事。
只是,这人看起来脸色怎么如此幽怨?
是楚逸给他气受了?
张柠只能走过去,神色不太自然的跟他打招呼,“你站这里干嘛呢?”
秦锋话接的很快,“等你!”
等她?
“哦,有事吗?”张柠站在他两步开外,尴尬的揪着衣角。
他目光依旧紧锁着她,嗓音低沉,“你去哪了?”
“没去哪啊,就转了转。”虽然她极力稳着心神,还是有种做坏事被抓包的心虚感。
秦锋显然不信她,“是吗?”
张柠觉得再这么站下去,她就要忍不住算招了,急忙找了个借口打算开溜,“我还要作业要做,先回去了。”
她刚想越过他从巷子口进去,秦锋高大的身躯如同一座山,步子一挪,挡住了她的去路,“你去找聂如风了吧?”
虽然疑问句,却是肯定的语气。
张柠闻言心下一惊,差点被自己呛到,“咳咳……不是……你……”
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让自己冷静下来,语气尽量自然,笑着打哈哈,“你说啥呢?我师父不在这里啊。”
“张柠,你为何凡事都要瞒我?”他看着她,神色落寞,“当初,我们第一次相见时,你就告诉了我,你师父是聂如风!你说……这个秘密只有我一人知道。”
那次,他趴在她家炕头,她那么毫无戒备的说,她师父是聂如风,让他相信她的医术……
她手法娴熟的给他针灸,语气温柔的像安抚着他。就是在那一瞬间,他的心里对这个漂亮明媚的姑娘,有了一种说不清的特殊感觉。
张柠心里划过一丝异样,低着头嘀咕,“当时,不还有我二哥在嘛。”
秦锋并不理会她的嘟囔,看着她,声音沙哑,“现在为何,处处防着我?”
张柠的心,再次被狠狠的抽搐了一下。
嘴微张了张,不知该如何回答。
“是因为叶白吗?因为我与叶白是好友?”他不给她逃避的机会,继续问。
“如果他的条件不够聂如风大师的收徒标准,聂大师自会拒绝他。你又何必防着我?”
秦锋实在想不通,张柠为何如此排斥叶白。
她曾几次含蓄的提醒,让他防着他……
“我……”
秦锋内心充满疑问,张柠却无法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
她不可能告诉秦锋。自己是重生的。
至少现在不会。
她低垂着眼眸,咬着唇挣扎了片刻。突然,抬眸对上他那双深潭般的眸子,“秦锋,如果让你割舍和叶白之间的友情,你会吗?”
秦锋面上情绪不显,“这是选择题吗?”
“不是。”
她不会愚蠢到问他,会不会为了她放弃和叶白的友情这种话。
她本身与叶白无冤无仇,只是为了他着想而已。
“张柠,你对叶白的偏见,是不是因为楚逸跟你说了什么?”
除此之外,秦锋实在想不出第二个理由。
楚逸和张柠是同学,楚逸对叶白又有误会,若是他给张柠说些有的没的……
张柠挑眉,“楚逸?”
闻言,她在心底淡淡一笑。
不好意思,楚逸对叶白的偏见,还是她灌输的!
秦锋说道,“我找叶白聊过,对于楚逸的身体状况,他的确不知情。这次他也是被人利用,有人趁他义诊的机会,来了磐石,检查楚逸的身体状况,楚逸对叶白有防备。可以理解,我已经和玲姨解释了。”
张柠诧异,“你说,有人利用此次义诊,混入义诊队伍趁机给楚逸检查?”
不过,她很快就想到了什么人,“是那个莫医生吗?”她问。
秦锋点头,“嗯,所以……”
他说,“张柠,叶白他是清白的。你大可不必因为我与他是朋友,处处防着我。”
“我不是防着你,我只是……不想你被他伤害而已。”她抿了抿唇,低着头说道。
她真的,不想他像前世一样,余生孤苦伶仃,在轮椅上度过。
秦锋闻言,深邃的眸子有火光在跳动,“你在关心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