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牧自问自答,道:“或许,哪个精彩看哪个,又或许,哪个离自己家近就看哪个。但是无论哪种情况,都会导致分散。分散了,这钱可就赚不到了。陛下毕竟不能像臣一样大张旗鼓地做生意,若想通过马赛得利,那就得保证长安城中就只有这一家马场。否则钱从哪来啊,陛下。”
“唔……”李世民没有着急回应,旁边的长孙皇后听懂了,昨日李世民回来之后,已经把事情跟她说了,出声道:“陛下,逐鹿侯此言有理。”
李世民不置可否,道:“你只管说,最后如何定的。”
“陛下,最后是这么定的。马场除去开支的纯利,陛下、程伯父、臣,各占三成。余出的一成,则奖赏给马场的掌柜和伙计们,作为月例之外的奖金,前提是马场的收入逐步增加。此外,为了陛下名誉考虑,给陛下的纯利,则以马场使用了皇室的土地为由,由程伯父出面赠于内帑,陛下自然是不要的,但程伯父深感皇恩浩荡,一定要有所表示,陛下三番五次推辞不得,免为其难收下,并承诺用之于民。”
见李牧说得一本正经,长孙皇后有些忍俊不禁。李世民多少也有些不好意思,恼道:“你这样说,是把朕当成了巧取豪夺之人了么?”
“不不不,陛下绝对不是这样的人。是臣胡思乱想,陛下若不同意,那便如实说……”
李世民瞪了李牧一眼,道:“话已经说出来了,还要收回去么?便这样说吧!”
“臣领旨。”
李世民盯着李牧看了一会儿,忽然叹了口气,道:“朕心知这样做有不妥之处,但朕也有朕的难处,如今大唐百废待兴,哪里都需要钱。黄河今年又突发水患,而民部的钱都已经有了安排,朕唯有从内帑往出拿钱去堵这个窟窿。可是朕的内帑也不宽裕,宫中还有这么多人,朕总不能一再苛待妃嫔宫人省钱吧?”
“陛下说的是,臣能够理解。”
李世民又道:“可恨这些门阀世家,黄河沿岸闹灾,民不聊生,他们却视若罔闻,不但不赈济灾民,还哄抬粮价,想要看朕的笑话。每每想到这些,朕就恨不得、恨不得……”
长孙皇后碰了一下李世民的手肘,轻声道:“陛下……”
李世民打住了话头,道:“总之,你要明白,朕要钱,并非如前朝皇帝那般,是为了自己享乐的。因此,朕问心无愧。”
李牧心如明镜,李世民解释这么多,其实便如那当biao 还要立牌坊是一样的道理。想表达的意思无非就是,没错,我是抢你的钱了,但我不为了我自己,我是为了天下苍生……
其实这种事情,历朝历代无论明君还是昏君都在做。但李牧愿意相信,此时的李世民,是真的想把钱花在百姓身上。
“陛下,臣一定尽心竭力为您分忧。臣一直也是这样做的,除了昨天跟那王普对赌赔掉的三千贯之外,臣近期所得的钱财,大都花在了工匠坊的建筑之上,以后臣也会尽力投入的。”
李世民微微凝眉,道:“李牧,朕一直都想问你。那工匠坊自从建造起,你便没有向民部开过口。一直都是自己拿钱来建,你就不怕有一日,朕把你从工部调离,这些钱都为他人做了嫁衣?就算朕不把你调离,你自己花钱给工匠们盖房子,你图什么?”
“陛下、”李牧答道:“臣既在工部任职,就要让工匠们归心?吃饱,住暖,仅仅是基本而已。臣以为,工部以前的制度,效率太低了,改革必须得进行。若臣开口向民部申请,民部会痛快地给臣拨款么?臣当时只是工部郎中,还做不得工部的主。若等臣游说成功,又不知会等多少时日。既然改革工部是臣想做的事情,臣还有这个能力,臣便拿钱做了。至于是否会为他人做嫁衣,陛下会不会把臣调离,臣没有想过,只是做当下臣觉得应该做的事情而已。”
“仅此而已?”
李牧重重点头,道:“真的仅此而已。陛下,钱财能让臣温饱,但并不能使臣快乐。但拿钱来做成事情,能使臣快乐。这件事情若还能让臣觉得自己是一个有用之人,则更加让臣快乐。臣只需要留够家人的吃穿用度,其余的钱,臣不吝花费。花在有用的事情上更好,没用的事情上……脑袋一热,花了也就花了,花完了臣也不会去想,徒增烦恼不说,还于事无补!”
李世民见李牧的眼神不似作伪,心中很感动,忽然想起什么,道:“依朕看来,你这话没说全。”
“臣不解。”
“与人争执,似乎也能使你快乐。朕见你吵架的时候,那副跃跃欲试的神情,眼睛里像是有团火一样,生怕人家不你斗。你这个脾气,就不怕得罪人?”
李牧还以为李世民要说什么呢,闻言立刻一脸认真道:“陛下,臣不怕得罪人。臣心中有数,臣不能让所有人喜欢,因此臣也有所选择。只要陛下喜欢臣,陛下需要臣,臣便有恃无恐。臣可以挑选臣喜欢的人亲近,至于那些臣看不上的人,臣也不想理。他们要找臣的麻烦,臣就跟他们斗,反正没事的时候闲着也是闲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