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最后的红霞落在满身疮伤一望无际的草地上,车阵后方的小滦河河水发出“哗哗”地响声,摄入人耳。
潞州团练的车阵依然如故,尽管契丹人扎营的阵势比起车阵来要大了许多,可从那些打扫战场的契丹士兵的脸上,明显可以看出疲惫与无奈,他们的气势已大不如昨日了。
王海宾满脸兴奋道:“定国公,今夜还要骚扰他们吗?”
“当然!”卢小闲又神秘兮兮道,“不过今晚还有好戏上场!”
“定国公,你不会是要偷营吧?”王海宾张大了嘴巴。
“有什么问题吗?”卢小闲反问道。
“潞州团练就这么点人,还敢去偷营?”
卢小闲笑道:“这就对了,连你都认为不可能,那契丹人就更想不到了,这就叫出其不意。”
王海宾还要说什么,卢小闲却道:“你还是先睡觉吧,就算偷袭也要到寅时了。”
王海宾哪能睡得着,这一夜潞州团练依然是敲锣打鼓放响箭,不停地折腾着契丹人的营地。终于到了寅时了,王海宾听见车阵内有了动静,赶忙爬起来,向外走去。
走出帐外,王海宾发现薛讷早已站在一旁观望了。
王海宾正要上前去,却被薛讷一把拉住。他意识到此时不是说话的时候,便静静地站在薛讷身旁看着眼前的一幕。
卢小闲亲率五百人准备去偷营,胆子真够大的,五百人就敢去袭营,要知道对方可有好几万人呢。
借着暗淡的星光,王海宾发现了一点端倪,包括卢小闲在内,这些人都换上了契丹人的衣服。
他心中一动,似乎有些明白了卢小闲的心思。
原来,卢小闲并不是想用自己区区五百人去与契丹人厮杀,他的目的是混入敌人营中,通过造成被袭击的假象,引起契丹联军的惊恐,让他们因混乱而自相残杀。
可以试想一下,在夜深人静之际,突然人喊马嘶,被惊醒的契丹人与奚族人跑出帐篷来,想看看咋回事儿。
看到啥了?
看到自己人对砍,在黑暗中将找不到兵,兵找不到将,数万自己人自己杀起来那根本停不下来,搞不好就会炸营了!
卢小闲带人出发了,王海宾与薛讷目送着他们离去,他们二人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过了好一会,依然没有动静,王海宾忍不住问道:“大都督,怎么还没有开始,不会被契丹人发现了吧?”
薛讷也是一脸担忧,他看了看已经渐渐有些鱼肚白的天空,摇摇头道:“肯定没有被发现,不然契丹人的营地不会如此安静。”
薛讷的话音刚落,契丹人的营地里便传来了喊杀声,并且声音越来越大。
“定国公开始行动了!”王海宾激动道。
二人伸长脖子向前张望,可天还没有亮,什么也看不清。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卢小闲带着人回来了。
“定国公,怎么样!”王海宾急切地问道。
卢小闲满脸洋溢着笑容:“成功了,你听他们还在自相残杀呢。”
薛讷眼尖,他发现回来的人好像明显比去的时候少了一些,于是担忧地问道:“损失很大吧?”
“有十来个人受了伤,不过问题不大。”卢小闲轻松道。
“那怎么少了这么些人?”薛讷追问道。
“他们有别的任务!”
“别的任务?”王海宾追问道:“定国公,是什么任务?”
“天机不可泄漏!”卢小闲留下一句话便钻进了自己的帐篷:“我可要睡一会了!”
……
李失活与李大酺并肩站在狼藉一片的大营内,二人的脸色铁青。
两天的进攻下来,不仅没有任何收获,反而损失了近万人。要知道此次契奚联军总共也就三万多人,就是这三万人,打得六万唐军大败。可现在,却对区区千人无计可施。特别是昨夜敌人的偷袭,竟然使得契奚联军自相残杀起来,一夜之间损失无数。
若唐军是真刀真枪打败了自己,自己保准是心服口服,可他连对方的面都没见着,着实太让人窝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