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的天气让人厌烦,灰蒙蒙的天空一点生气也没有,无休止的小雨就像患了前列腺炎的男人一样,永远都尿不干净。在细雨的侵袭下,小河不时漾起波纹。
卢小闲坐在河边,目光散乱的瞅着河面,像一座雕塑。
老天爷太爱捉弄人了,穿越后卢小闲信心满满憧憬未来,就在他笑得合不拢嘴的时候,冷不丁他的嘴里被丢一坨狗屎,恶心的他好长时间说不出话来。
没错,卢小闲真的已经很久没说话了。
刚穿越的时候,卢小闲很纠结,自己下一步应该是赚大钱呢,还是想办法做大官呢?
现在看来,他想多了。
卢小闲痛苦的发现,穿越后的生活与想象完全不同,就像夹起来以为是块肉,咬下去才知道是块姜。穿越仅仅一个月时光,他的踌躇满志就被消磨的干干净净。
头几天,卢小闲无法忍受的是无聊。
没有电脑,没有电视,没有手机,没有娱乐设施,连电都没有。游泳,远足,潜水,读书,发呆,喝啤酒,这些以前的寻常事都成了奢望。无聊似滚滚大潮汹涌而来,把他淹没了。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天涯海角,也不是生死别离,而是身已穿越心却还在原处。
卢小闲本以为,自己会很快淡忘过去融入现实,但事实上这根本就不可能。人的一生之中,要牢记和要忘记的东西一样多。有些记忆是深藏在细胞里的,与肉体永不分离,要想摧毁它,等于玉石俱焚。
他突然很怀念以前的日子。可一切都已经成为了回忆,而且永远不会再也回不去了,永远!
没过多久,卢小闲便不再为无聊而伤神了。因为他发现,还有一种叫饥饿的东西,比无聊更让人难以忍受。
饥饿像一只血盆大口,不时的逼近卢小闲,想把他啮咬和吞没。他已经顾不上再去回忆后世的点点滴滴,满脑子想的只是食物,食物,食物。
已经整整一个月了,他整个人都到了崩溃的边缘,有的时他会因为这种感觉而神志清醒,而有的时候他又会因为饥饿而更加渴望食物。
如果帅能当饭吃,卢小闲坚信自己能养活全世界。可问题是,帅真不能当饭吃。
作为流放之人的后代,卢家父子的日子非常苦,每天要么是菜饭一锅的乱炖,要么是飘着几片菜叶的米汤,喝进肚里报个到马上就排出体外,跟没吃差不多。即便如此,还常常是吃了上顿没下顿。
卢小闲正是长身体年纪,胃口出奇的好,爱子如命的父亲宁可自己饿着,也要想方设法让他吃饱。倘若哪一天卢小闲能吃一顿干饭,肯定是父亲从牙缝里抠出来的。卢小闲怀着无比激动的心情大口的吞咽,和那碗干饭一起大口吞咽的,还有他夺眶而出的泪水。
如果给卢小闲一双筷子,估计他可以吃掉整个地球。整日饥肠辘辘,时时刻刻被饥饿所煎熬,卢小闲身体干瘪的象只风干的茄子,眼珠子饿的发蓝,空洞的眼神只能望穿秋水,凝视暗淡的天空。甚至大便时都要留一半,免得饿得快。
晚上,卢小闲经常睡不着,脑海中想象着吃水煮鱼,水煮牛肉,海底捞,大闸蟹,好多好吃的东西,想着想着口水就流一地。就算睡着了,也会从梦中惊醒,因为他总做饿梦,好饿好饿的梦。饿醒后,卢小闲从床上爬起来,不管不顾拼命的翻,拼命的寻找能够吃的东西,但结局总是很悲哀。
对饥饿有了真实的切身体验,让卢小闲终于明白,食物对人有多么重要。什么理想、事业、爱情,那都是吃饱肚子之后才有的事情。吃不饱肚子,一切都是扯淡。
水中的浮标微微动了一下,卢小闲身旁一个胖乎乎的小男孩,顿时警觉的瞪大了眼睛。可惜,再往后浮标就没了反应,他的脸上露出失望的神色。
陪卢小闲并排而坐的小男孩,身量矮小,浑身圆圆的,肥得能滴出油来。脖梗儿都胖没了,圆滚滚小西瓜般的脑袋,就在两个膀子上。圆圆的脑袋半圆的下巴,圆乎乎的鼻子,脸上的肉把眼睛都挤成了一条线,长着两只招风耳。
他名叫张猛,和卢小闲一样,同样是流人后代,家境同样不好,同样是父子俩相依为命。也不知张猛的父亲得付出多大代价,才能把他喂养的如此之胖。他们两家是邻居,张猛与卢小闲年龄相仿,两人打小一起长大,好的就像一个人似的。
这些日子以来,张猛心中觉得很纳闷,以前爱说爱笑的卢小闲,怎么就突然像变了个人似的,整日闷闷不乐。
张猛当然不会知道,现在他面前的卢小闲,早已不是原来那个和他形影不离的发小了。卢小闲虽然和张猛年纪差不多,可要论起心理年龄来,两人压根就不在一个层次,卢小闲当然不会和张猛有什么共同语言,也就不怎么搭理他。
尽管心中有疑问,但张猛还是一如既往,像卢小闲的影子一样,整日黏着他,陪他说话,陪他来钓鱼。
说起钓鱼,卢小闲得感谢老天爷。
老天爷还算眷顾卢小闲,就在他快被饿疯的时候,事情终于有了转机:他发现村东头的小河里竟然有鱼,虽然只是一些寸许来长的小鱼,但至少可以缓解他目前的窘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