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那边多的是状师,只要花笔钱,给他们一段时间,好好找一找合资法的漏洞,最终完全有可能体面地解决。
“我的建议就是召开股东大会,然后再砸一笔钱,直接把政府持股淘汰出局,在董事席上一家独大之后,再收回人事任免的权力。”
政府的持股被稀释成小股东之后,不再拥有董事席位,很多事情就好操作了。
李尔福和他的那些朋友已经占股超过了百分之六十,而政府手里持股只有百分之十几,只要李尔福舍得砸钱,把政府淘汰出局,并非不可能。
李尔福仔细思索了一下,觉得这事儿虽然风险不小,但还是大有可为,一旦成功,他可就理所当然地成了制片厂的话事人,这家厂子也名正言顺地属于他了。
“可是,政府能同意嘛?”李尔福心里直打鼓。
“成功的可能性还是蛮大的。”陆坤清了清嗓子道,“你也有正当的理由嘛,增资扩股对于那个制片厂,肯定是天大的好处,充实了制片厂的资本实力和抵御风险的能力,可以有力保障未来的各个项目的开展。其次,通过增资扩股东,重置股权结构,给予私营业主更多的权力,也能更好地实现企业改革改制目标嘛。”
“那要是政府不同意怎么办?”
李尔福承认自己有一丝丝心动了,但这个事情最大的助力显然是当地政府,当地政府里也并不都是酒囊饭袋,看不出他真正的目的。
“没事儿,政府可没有权力阻止你增资扩股。”陆坤笑笑道。
李尔福可是港人身份,入股制片厂,那制片厂就理所当然地成了名正言顺的合资企业。
目前的合资企业法缺乏限定性规定,合资气运运营实践中的各种操作也没有明确的准则,很容易就会被钻了空子。
按照现在的合资法与相关的行政规定,增资扩股这事儿,并不需要征得三分之二股东、更不需要征得全部股东的同意,外资完全可以单方向注资扩股,如果原股东不认购新增股份,他所持有的股份自然而然地就会被稀释掉。
由于立法工作的相对滞后的原因,很多的合资厂经营一段时间后,都会通过增资扩股的方式,把地方行政势力逐出决策层,实现独资或绝对控股。
试问,一旦李尔福增资扩股,当地政府会跟进吗?
也许会,但更大的可能是不会。
地主家也没有余粮,政府也手紧。
虽然家大业大,但花钱的地方也多,政府不可能把好不容易拿到手里的钱再砸回去。
行政化管理模式下,僵化的运行模式,政府显然无法临时掏出一大笔钱跟进,只能被动地被剔出局。
当然了,得罪政府绝不是一件好事,陆坤之所以问李尔福在政府里有没有说得上话的人就是因为这个。
只要政府里不是一片倒地反对,那就闹不出什么乱子。
另外,随着香港回归年限的临近,如何处理好大陆与香港、大陆企业与香港企业家的关系,是个很敏感的问题。
“那要是我把制片厂拿到手之后,有人给我下绊子怎么办?”李尔福并不是初出茅庐的小子,要不然也混不出偌大的身家。
这些年之所以能走到如今这个地步,靠的就是冒险而不激进,谋定而后动。
明面的刁难不可怕,背地里的刀子才叫人防不胜防。
“你别想太多了。”陆坤笑笑道,“你想象,制片厂最宝贝的是什么,最不值钱的又是什么?”
“最值钱的,无非就是各种设备和技术人才、以及各种熟练的工人了。”李尔福说了半句,后半句没说。最不值钱的,当然是那些以权谋私、只顾个人小利管理人员了。
国企、地方企业运营艰难的原因各不相同,但几乎具有共同的特性,那就是“官味儿”太浓,贪污腐败现象太严重。
陆坤倒是没想那么多,笑笑道,“抛开设备不提,技术人才和熟练的工人说宝贵也宝贵,说不值钱,他们还真不值钱。”
这根年头,造核弹的比不上卖茶叶蛋的,并非一句空话。
这些技术人员一旦下岗,想要重新找到一份对口的工作,那真的是千难万难,只能被迫下岗,甚至换行。
毕竟这种显得有些“偏”的行业从业人员,想要在同一个市、甚至是同一个省内找到类似的工作,那真的是很难,而各种现实因素,又让他们无法背井离乡地工作。
这年头,内地制片行业内,就没有哪个制片厂混得好的,有财政补贴的,日子都过得捉襟见肘,被政府放弃的,更是只能自生自灭。
再者说了,哪有真正的一手遮天?大不了把技术人员、熟练的员工和设备全部搬迁走,也不是什么难事。
至于土地问题,压根就不是什么大问题,去到哪儿,当地政府都会帮忙想办法解决。
“哈哈,你这么一说,我这心里就添了几分底了,不过应该不至于要走到那一步。”李尔福眉头总算是舒展开了,摆摆手朗声笑道。
羊城这边的投资环境还是相当不错的,仅次于隔壁的深圳,在全国都算是数一数二的了,倒不至于像个别落后省份,招商引资积极性很强,但却不安好心,打着各种坏主意,只想着动用各种行政力量把去那儿投资的商人身家榨干净。
老话说的,猪养肥了再杀,可个别目光短浅的,猪苗都不放过,手起刀落地就把能迅速长胖的金猪给宰干净了。
“那行,这事儿暂时就这么着吧。”陆坤笑呵呵道,正想挂电话呢,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儿,忙问道,“对了,今年一起赴京不?梅地亚中心那事儿。”
“我没邀请函呐。”李尔福笑笑道,“再说了,我这事儿要是办成了,到时候指不定多忙呢,估计也没那个功夫往那儿凑热闹。怎么,陆老弟你想试试身手?”
“嘿嘿,我就是想去见见风流人物,至于标王,那是想都不敢想。”陆坤笑笑道,话里带着真诚。
第一届央视“标王”,无疑相当瞩目,一旦确定‘标王’花落谁家,得主必定瞬间成为举国上下知名的风云人物,一举一动都会被放在放大镜下观看,相应的企业也会犹如烈火烹油一般,极尽璀璨,而后不断走向下坡路甚至落幕。
与明面上的好处相比,无穷的风险,无疑更让人心惊胆颤。
如果说陆坤只是无意‘标王’的话,那李尔福就是压根就不敢往上凑了。
他明面上的产业极少,一个是和陆坤合资的电子厂,专门生产热水壶和电饭煲及相应零件,另一个就是刚才提到的制片厂。
事实上,李尔福摸爬滚打了半辈子的产业,就是那一间间极其低调的古董店以及各种保险机构里存放着的古董等各类宝贝。
李尔福虽然早已拥有了港人身份,但压根就经不起查。
哪怕是现在,依然没有把灰色生意完全停掉。
古董、玉石珠宝、香料、名贵木材等等......并不是每一件宝贝的来源都十分干净。
对他来说,闷声发大财才是最重要的,去梅地亚中心凑这场资本竞逐盛宴的热闹,会让他感觉很不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