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家大人不急着升堂问案,怎么还问起郡主家的狗了?京兆府的护卫丈二和尚摸不着头,“属下没仔细看,待会儿大人升堂就知道了。”
师爷接过护卫递上来的纸笔,低声道,“大人,不管文昌郡主带没带狗又是因何而来,您都得升堂的。既来之则安之,不管她告的是谁,衙门的门越快打开越好。”
对!她陈小暖再能闹,也就是告告她的亲爹继母或是柴梓让,这有什么好怕的!柴仁安咳嗽一声,肃整衣冠迈开官步进入大堂,在太祖御笔亲书的“明镜高悬”牌匾下一坐,“啪”地一声拍响惊堂木,喝道,“开衙,升堂!”
“威——武——”早已在堂内等候的两班执杖衙役立刻跟着齐声喝喊,带刀侍卫走到大门口,分左右拉开京兆府衙门的大门,激愤人心的鼓声“咚咚,咚咚,咚咚咚”地伴着嘈杂声传进来。柴仁安抬眼,正好看到被一圈好事的百姓围着的紫衣小姑娘。这姑娘明明比他家孙女高不了几寸,却硬生生地站出八丈二的气势来。
衙门大门终于打开,小暖也抬头往进去,目光穿过京兆府干净的庭院,望见端在在大堂内,素未谋面的仁郡王。小暖向着他微微点头致意,抬起手,一直擂鼓的刘守静停住鼓槌,面不红气不喘地站在小师姑身后。
仁郡王柴仁安看着陈小暖那沉静得如同他侄儿柴严晟一样的冰脸,一种要大事不妙的感觉直冲脑门。他抬手再拍惊堂木给自己壮胆,高声喝道,“何人击鼓,带上堂来!”
护卫弯腰行礼,“郡主,京兆尹柴大人请您携状纸入大堂。”
“有劳。守静、守纯,抬上守一,随我入堂。”小暖吩咐道。
刘守静和赵守纯小心抬起吃了丹药酣睡的师兄,跟着小师姑一起进入京兆府的大门。小暖稳步穿过左右各十二棵一抱粗的柏树的大堂外庭,这两排共二十四棵柏树乃是太祖亲手所植,意为大周衙门一天十二个时辰昼夜不息,如柏常青、正直,经得起风霜,傲立千年。
她今天倒要试试这想要傲立千年的大周衙门,怎么判她这一案!
小暖迈过高高的门槛,进入肃静的大堂内,撩衣裙跪在堂下双手举起状纸,朗声道,“臣女登州陈小暖,状告两人。其一,臣女状告昙郡王柴严昙治下不严,使其六品侍卫黄佑平昨天酉时将臣女的师侄田守一掳走。黄佑平假扮田守一意图跟随臣女的马车蒙混出京;其二,臣女状告昌郡王柴严昌治下不严,使其五品侍卫天作动用严刑拷问田守一,致使田守一身上鞭伤一百余处,被斩断手指两根、脚趾四根,性命垂危。若非臣女请人搭救及时,田守一定已遭天作灭口毁尸,请大人为民女、为田守一做主!”
她的陈诉犹如一道惊雷,震得柴仁安五脏六腑发麻,目瞪口呆地望着陈小暖失了言语。她一张状子,将当今的大皇子和四皇子都告了!她哪来的胆子,她怎么敢,她知不知道她在干什么!
看了这么多年京兆府开堂,状告皇子的这还是头一桩,而且还是同时告了两个皇子!堂外围观的百姓和各府的探子也安静如鸡。
“呱,呱。”堂外柏树上的老鸹扯着嗓子叫了几声,才将众人惊醒。目光同时落在盖着薄被躺在大堂上的田守一身上。一百多出鞭伤,断了六根指头,这人怎么还能还活,疼也得把他活活疼死吧……
压力山大的柴仁安咳嗽一声,稳住手脚吩咐道,“呈上来!”
护卫过去将小暖的状子接了,送到他家大人堂上。柴仁安打开状子眼角就忍不住跳了跳,这墨迹还未干透的状子写得实在是……
小暖解释道,“臣女今早见到师侄,才得知事情原委,状纸是在来京兆府的马车上写的。因马车颠簸所以字迹不端,还请大人勿怪。”
她这写得潦草的一张状子把两个皇子都告了,他哪还敢怪罪。柴仁安点头,“郡主请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