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通壕里有补充碉堡的预备队,他们是一排的,现在酒站里大部分都是一排的战士,而老兵也都在一排,他们也在关注着熊安排的这幕戏,等着河岸的天女散花表演。现在徐小突然这样朝他们喊,换了别人肯定不懂,但他们能懂,因为他们知道徐小当初是怎么进的炮楼。
交通壕内的战士们站起来了,凡是身上带有手榴弹的立即扯出来往沙包工事狂扔,根本不顾是不是会碰巧把耗子给砸趴下。
第四颗手榴弹出手,耗子的脚边上便传来了重物落地响,手榴弹蹦蹦哒哒在他附近跳,惊得他一激灵,发现手榴弹是没拧开保护盖的,才猛然懂了,放弃了去费时搜索鬼子尸体的念头,抄起来便用。
轰……河岸上开始腾起硝烟,这才惊醒了凌乱在风里的熊,拎着机枪爬起来,闷头朝酒站南河岸开大步狂奔,经过一只耳时顺嘴急道“跟我去南边!快!”
手榴弹一颗一颗朝东河岸飞,终于,鬼子的手雷也开始一颗一颗从河岸朝工事飞,交错。爆炸声逐渐连起来,沙土在飞,雪在飞,东岸范围瞬间被硝烟弥漫,震颤着整个酒站,震颤着所有人的心……
耗子冲向沙包工事的那一刻,仚骄傲着。
子不嫌母丑,狗不弃贫家。
虽然二连只有刺刀,他骄傲他是一个二连兵,骄傲他有一个猛将连长,使他从参军的第一天起就开始梦想成为一员猛将,迎风斩棘。
石屋里的陆航已经调转了机枪,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硝烟中的那个背影是个勇敢的背影,但每个人的勇敢是不同的,陆航也曾这样战斗在硝烟,但冷血而麻木,他那份勇敢的源泉来自于忘记,忘记一切,也忘记自己;耗子这份勇敢正相反,是热血,荣耀,是记得。不知道这两种对立的勇敢……哪种更加勇敢,但同样无畏,同样狰狞!
勇敢会传染,像是疫病,所以再普通的战士进了二连,早晚也会脱胎换骨。所以现在,仍然会传染,第一个被传染的就是早有这病的单纯徐小,他的勇气与他的弱小身体完全不成比例。看着耗子的背影被冲击扩散中的硝烟遮蔽,徐小那永远过剩的肾上腺素使他忘记了熊时常叮嘱他安全第一,义无反顾地冲向了硝烟,他要去和耗子一起迎着手雷扔手榴弹,虽然他投不远,但那工事离河岸也不远。
当徐小的身影迎着震颤的冲击波奔跑在空地,交通壕里的预备队终于也被传染了,有人不再干投送手榴弹的活儿,而是选择带着手榴弹上。上去了一个就有第二个,然后是第三个第四个,忘了他们是碉堡的预备队,忘了他们没有被授予支援命令。
手榴弹混合手雷爆炸的冲击频率越来越密集,石屋在一次次震颤中落下灰尘洒下土,落脏了卷曲帽檐洒上了肩,冷血的陆航仍然朝射击孔外的东河岸方向冷眼看着,他现在考虑的不是那些擅自支援的战士,也不是右翼战斗到底是赢是输。
鬼子是三个小队,正面一个小队正在硬扛碉堡,扛得确实很嚣张,可也被碉堡粘住了,到现在那些进了开阔地的鬼子仍然在进退两难。
右翼,骡子的歪主意虽然没能完全达到目的,但右翼鬼子小队的冲击速度出乎意料地快,快得现在东岸沙滩扎了堆,伤亡也许过半,下一步结果未知。
剩下最后一个小队,肯定是预备队。没有抄上游协同下游,也没有向下游加强补充,到现在还摆在正面阵地后?真的蠢到一定要正面突破?这样摆还会有什么样的后招?好像一切都比预想的更简单顺利……面对鬼子,真的可以这样顺利么?不敢相信!
正面的重机枪已经响得不能再响,也许火烫得快卡壳了;右翼的手榴弹手雷轰得脑海里嗡嗡响,几死几活未知数。战斗激烈成这样,陆航却没能紧张,相比曾经经历的规模和惨烈,这根本无法使他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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