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枪射击声正在渐渐变得繁密,宋团长叹口气,带着警卫员猫腰向南钻草,几步又回头,朝洪小山嘱咐喊“洪小山啊,记着……你团长我天下无敌!后招多得是!这不是死命令!尽力而为即可!”
洪小山看团长,那胡子拉碴的泥脸上正在朝他露出自信满满的微笑,一副成竹在胸的骄傲,想想正在西方公路上匆匆卸下重机枪与迫击炮的鬼子……那一瞬间洪小山觉得很幸福,幸福得很难过,不知道是为团长幸福还是为自己幸福,也不知道是为团长难过还是为自己难过。
团长转身于泥泞中的荒草,那疲惫的背影在洪小山的眼里明明写满了不甘,让洪小山这个痨病鬼的脊背驼得轻了些,重新西望,鬼子的第一挺重机枪开始响了,一片弹幕嚣张地掠过摇曳草尖,呼啸刺耳。
“铁蛋,让你的人再散开些。这只是开始!”洪小山的喊声同样很刺耳。
……
无名桥上七个人,位置桥中间,六个人交错疯狂抡手斧,一个人气喘吁吁歪倒在工作位旁,木屑纷飞重砍声连绵不绝。
西方的枪声由弱渐强,由疏渐密,如催命战鼓,逼得桥上的人越砍越疯狂,每一秒,每一分钟都无限漫长,比参加战斗还痛苦。抡得太狠,转眼就被斧柄磨起了血泡,破裂后又冒出第二个也不松手,可斧刃冲击下那天杀的豁口扩张得还是那么慢,不是因为木头多坚硬,更不是因为斧头钝,而是心态急切。
刚刚撇下自行车到场的王强歪倒在陆航身后,呆呆看流过桥下的浑水,沉默着,七个赶来替换的战士还跑在来路上。王强很想问问已经过了多少时间,却莫名其妙地不敢朝陆航开口问。
陆航仿佛知道王强在想什么,他并不停止挥舞手斧拿出怀表来看,只是突然说“也许十五分钟。”然后继续沉默着狂砍。
又十几秒,梦洁忽然凝神,突然说“你听到了么?哥,你听到了么?”
于是陆航也凝神,又几秒,突然拎着手斧猛站起在桥上,紧盯着东方公路绕过小坡的转弯处“停!都停下!我说停!”
几把手斧没了动静,全体歪在桥上瞪眼看陆航,然后……引擎声隐约出现,居然来自东方阴霾!
又几秒,铁塔突然咋呼“完!姥姥的这回全完蛋!鬼子来增援了!咱直接从桥上跳下去得了,反正我是跑不动了。”
梦洁跳起来“不可能!西面的鬼子才是增援的吧?增援的还需要增援吗?”
陆航那麻木的眼底终于闪过复杂“准备战斗!过桥,东头路下。”
“东头?”
“我不管他是不是增援的。梦洁……你准备信号弹!”语气决然。
“信号弹?”
一分钟后,一辆偏三轮摩托车过弯出现,车速不快,正因为来自西方的枪声而谨慎着,后来又出现了卡车,一辆,二辆,三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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