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城,陆议穿戴盆领铠,立在驰道边等候。
戎车车轱辘悠悠,田信佩戴闪电尾战盔,脸上蒙着口罩坦然落座,呼吸出的白气凝结,染白了一双眉毛。
结队而行的北府兵军士无一不是如此,个个露出的眉发皆被霜染。
戎车停止,陆议引一众军吏上前施礼:“臣等拜谒公上。”
田信身边充任主簿的庞宏开口:“回营叙话。”
“遵令。”
陆议后退几步,昂首侧目送戎车驶向道路边的军营。
这座军营中也修筑了许多暖室用来安置轻重伤员,田信先泡了个热水澡,换一身新衣裳,才召集营督以上举行战后碰头会。
如今方城大营隶属北府节制的足有七十三个营,回到南阳退还部分营,俘虏中再改编增补一些营,北府建制内极有可能达到一百个营。
没有那么大的大帐容纳这么多军吏,就在校场设立幕帐。
田信端坐主位,身侧庞宏捧着帛书朗声讲述:“大军暂驻方城五日,五日内各营吏士务必沐浴两次,洗净戎袍甲衣及旗帜、战具。五日后走博望,经宛城回归邓国。戎尘不洁,不应带回家中。”
“此役殉国吏士,皆迁葬武当,置有司四季主祭。凡为国征戎负伤者,老死之日皆可迁葬武当。”
营督以上的阵亡概率降低了许多,周围除了孙朗、郑甘二军十几人是生面孔外,余下都是熟面孔。
庞宏语音一落,即便是中高级军吏也有所动容。
承经乱世已久,作为新崛起的一支武装力量,众人对家族的归属感并不强烈,能与袍泽葬在一起,也是一种期待已久的安宁。
稍稍停顿,庞宏继续念:“大军次第过宛城,着留守长史郭攸之开辟宛城军市,税率三成,以作残疾吏士抚恤之用。另大军于宛城解散,寻亲团聚。”
军市是暴利,现在急着返回驻地的吏士已经憋得够呛,战场周边可以视为无人区,想举办军市也没有百姓来提供交易。
现在吏士普遍握着许多战利品,急需要消费、宣泄。
而且这么多的兖豫二州百姓迁移到南阳安置,肯定是按照县一级的籍贯进行聚团安置,一来方便管理,二来也方便失散的家属团聚。
北府兵中有太多的单身军士可以寻找到自己的亲属,撤军到宛城后,军队就会解散,真正单身的军士在宛城军市消费,然后回驻地。
余下吏士会解散,按着籍贯编队,去各处安置点寻找亲属,带着亲属回归驻地。
换言之,迁入邓国范围的人口会有很多,这是北府兵的家眷,没人能说什么。
许多百姓也认准邓国迁移,于禁当年所降七军几乎都握在田信手里,还有这次迫降收编的兖州军。
这两起事件影响深远,这两个批次服役的吏士家属就朝邓国迁移。
赶在春耕前完成大部分吏士、亲眷团聚工作就行了。
春耕之后,整个一年都可能没有战争,有更充裕的时间完成吏士寻亲、团聚工作。
三件事情通报后,营督一级退离,回营通报这些消息,只余下将军一级。
众人转移到暖室,田信已经能开口说话,只是声带疼痛,不愿折腾自己,故提笔书写:“迁移百姓已有多少?又有多少是我军亲眷?”
竹简在众人手里传递,传到杨仪手里,杨仪说:“迁徙南阳百姓不下十二万户,与我军有旧者约在五万户上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