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北府的立场已经改变,绝不会让关东四州的汉军轻易光复河北,必有阻挠。
这让张姬如何能安心?越是思索其中的曲曲绕绕各种利害关系,就越是煎熬、抑郁。
夏侯献还有话说,张姬下巴轻抬就夺走话语权,语气轻柔:“夫君,今日皇帝倒是有些奇怪。即问候公父,也询问了阿续的婚事,偏偏略过小妹不问。”
她抬头看夏侯献,以一种厌恶神态表达她此刻的心情:“皇后入宫前就与我家没有走动,入宫后也无走动。如今在孕期,好端端的也询问阿续婚事。我料……皇后有意撮合婚事,却不知这是皇后本意,还是皇帝授意。”
张姬拿出手帕擦拭手心汗珠,对脸色渐渐严峻的夏侯献说:“阿姊素来孝顺,嫁入田氏以来,每逢遇事便以田氏女主决事。虽坏了朝廷好事,却深受北府上下拥护、敬重。这是持家之道,我以为皇后也该是如此。”
夏侯献抬手摸着自己光洁下巴,他也想蓄须,可连儿女都无,蓄须的话也缺乏底气。
沉吟分析,再加上自己这里的情报,夏侯献问:“关定国何时来江都?”
一个被流放的人,可终究是皇帝、皇后两边的亲近旧人,这种时候,关平夫妇来江都探望皇后也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甚至关平不来,关羽还会督促关平过来走一趟。
“应在腊月吧,正好也能陪伴大将军守岁。”
张姬目光落在夏侯献脸上,狐疑他的严峻神态:“夫君,可有不妥?”
“略有一些,不利于……。”
夏侯献说着看一眼北宫所在,赶紧又说:“我在魏国时,国内就有仿制粮票之议。今江都诸葛伯松、曹不兴等人以书画会友,招揽北方士人,我以为彼辈另有所图。”
张姬眼睛左右转动,神态决然不容置疑的口吻:“夫君,江都事了,一同前往关中可好?”
关东四州跟北府还有很多事情要沟通,特别是交割南阳之后,关东四州能得到更多人力、物力的支持。
北府很大可能是以不变应万变,所以接下来会轮到关东四州做出选择;不管做什么选择,都要顾虑北府的感受,能彼此合作的话,那对张家来说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在这个大前提下,皇帝、皇后关心张绍的婚事……也就顺理成章了。
见张姬眉目凌厉的模样,夏侯献也就顺势应下,讪讪做笑:“正好也有许多事情要请教陈公。”
他答应的爽快,张姬也眉目舒展,见她展露笑容,夏侯献心里也好受了许多。
夫妻之间的气氛融洽了许多,跑到关中去,躲开江都的各种漩涡也是很重要的事情。
大将军转手要牺牲益州豪强,引发郎官斗殴事件,转手又把这批郎官安置到徐州,先去祸害徐州的豪强、世家。
接下来就要看大将军、丞相之间能否谈妥,谈妥的话就由丞相收拾益州豪强,并让出武都、汉中、汉兴三郡,交给北府。
北府掌控了这三郡,自会放开南阳,由朝廷接收。
再加上新币发行引发的税制问题……明年收税,是继续跟往年一样收旧钱,还是开始收新钱?
新钱、旧钱之间的物价差,足有三倍!
收新钱,能极大弥补朝廷连年的亏空、赤字;可收旧钱,能减缓新币推行过程中的朝野矛盾。
对此朝中争论不休,各有利弊。
如果收旧钱,会导致百姓藏匿旧钱用旧钱交纳税租,不去兑换新钱,不利于新钱流通,也不流于回收旧币以盈利。
所以强制收新币,有两重盈利,一重是新旧之间三倍的价值差,一重是百姓旧币换新币过程里的盈利。
可田信派王雄入朝,提议今后三年继续收纳旧钱为主的税租……谁都想像田信这样当好人,大将军也想,朝中很多人都想当好人。
可财政状况不允许,当家做主的那个人,必须狠一点才行。
距离明年征收钱币相关的税租还有整整一年时间,江都公卿们有的是时间争论,这显然是一个巨大的火坑,烧死再多的人的也不算离奇。
现在逃离江都,也算一桩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