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齐国,临淄。
城外淄水,曹植粗布短衣戴一领斗笠,与同样打扮的张飞一起钓鱼。
张飞胡须花白,脸上没有一点笑容。
丞相的儿子就那么死了,自己的女婿也死了。
女儿现在哭哭啼啼的,偏偏还有孕了,也不知道改嫁好呢,还是就这么拖着。
二儿子、二女儿的婚事也到了快要处理的时候,本就因为皇帝夫妇插手,弄的十分复杂;现在又想到大女儿失败、痛苦的联姻,更加剧了张飞的思想包袱。
恨不得拿鞭子出去找找茬,狠狠泄气一二。
也只有在曹植这里时能克制怒气维持体面、仪表,可内心是真的不高兴,自然没有多少笑脸。
曹植握着鱼竿闭目养神,耳中能听到旁边张飞折腾鱼饵的声音,听到噗通一声他睁眼去看,见张飞将小半桶蚯蚓、切碎的内脏混合物倒入水湾。
丢了木桶,张飞龇牙气呼呼说:“子建先生,某先告退。”
“公上慢行。”
曹植起身微微拱手,目送张飞甩着双袖,大步流星离去。
边上道路边就停着张飞的青伞盖戎车,张飞登车后也没忘记曹植,对着曹植拱手道别,对此曹植拱手时弯腰俯身的幅度又深了一些。
等张飞与卫士离去后,曹植才站直腰背,轻轻摇头自笑,返回原来的垂感处。
他循声去望,见下游有十几名附近的民妇在河边浆洗衣物。
不做声,端着鱼竿细细感受轻微的力道变化,显得如山如岳,很是沉稳、镇定。
“主人,有江都来人。”
青衣小童靠近,脆声禀告,曹植扭头去看,就见几个人站在路边,一个是拄着长幡的吴范,一个是陈群的儿子陈泰,还有一个是以孙氏旧臣自诩的冯熙。
除了吴范,其他两个人都是半旧青灰粗布短衣,一副仆僮、随从打扮。
感到鱼竿有异动,曹植微微颔首:“有请。”
小童离去,吴范三人受邀,小童领取一个马扎摆在曹植身侧,供吴范入座。
吴范入座时,曹植收拢鱼竿,左手抓着新钓的四五寸小鱼,右手捏着鱼钩拔出,随手就把小鱼抛入淄水,伸手拘水清洗鱼腥,张口:“我放过了这鱼,谁人又能还我自由?”
立在吴范身后的陈泰微微欠身:“子建先生本是自由身,何来强迫拘禁之说?”
曹植侧头斜眼瞥视陈泰,嘴角翘起哼哼做笑:“你这一家,还真是公不如卿,卿不如长。令人想起陈公评论孙氏一蟹不如一蟹之语,着实可惜。”
陈泰脸色变的很难堪,终究是二十六岁的人,多少有点涵养在。
陈群是魏国的公位重臣,陈群父亲陈纪是汉鸿胪卿;陈纪父亲陈寔是太丘县长。
不管曹植说的是陈家世代传承的学问,还是人品道德,总之是对颍川陈氏的极大恶意。
陈泰脸色恢复平静:“子建先生,何不问一问文则先生?”
曹植依旧细细打量陈泰,还是忍不住摇头,又是忍不住长叹一口气:“可惜了陈孝先。”
陈泰的脸色更是难看,袖中拳头紧握。
陈寔与长子陈纪元方、四子陈谌季方合称三君,只是陈谌早亡,影响力不如陈纪。
陈寔年老时,陈纪的儿子陈群,与陈谌的儿子陈忠一起辩论各自父亲的功绩,两人极有辩才,争的不相上下。陈寔才感叹元方难为兄,季方难为弟,有了难兄难弟不相上下的典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