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达踌躇不已,可又觉得田信把自己想说的、想干的都说了出来,否决田信,岂不是否定自己,是违心之举?
邓贤小心翼翼进言:“舅舅,不若问出田信破房陵之策,举其为官,使留夷陵,或遣回襄阳。”
田信籍贯不在宜都郡,又非宜都郡经年老吏,又不是望族出身,也无重要官员背书,所以举孝廉这种入仕途径与其绝缘。
孟达斟酌片刻:“奈何彼有异才,此举犹如放鸟归林,我心不甘。”
邓贤又说:“舅舅,田信昼夜砥砺爪牙时时不曾懈怠,可谓闻鸡起舞。如今年少,就如此武勇雄壮,今后绝非常人所能制,甥以为当示好遣归襄阳。”
“你忌惮他?”
孟达来回踱步,眉宇渐渐舒展:“此人在府中犹如一虎,惧其生变者非你一人。你今夜设宴相待,看他有无喜好,府中财物、器具你择其喜好相赠一二,不可使之生怨。”
“另,夷兵营已集结在城外军营,可委他做个假营督。他若同意,明日就迁居营中,与夷兵同住。”
邓贤暗暗松一口气,田信虽孤身一人,但锐意凛凛,使人如锋芒在背。
虽每日训练体能研究武技没跟其他护卫切磋过,也没有什么战绩,看不出武勇如何。
可就是让他忌惮不已,暗暗思索,把原因归类于田信神勇。
夜,田信泛白衣袍赴宴,厅侧屏风后有鼓吹五人,俱是婀娜女子。
音律绕梁,邓贤自饮一杯:“田先生胸怀异才,留在夷陵未免委屈。今日我将先生之言转告府君,府君亦深以为然。有感襄阳正是用人之际,府君愿举荐先生至关君侯麾下效力。”
田信愕然,自己回襄阳效力,万一影响到主线,岂不是要后悔死?
邓贤又说:“宜都郡有一营夷兵效力于荡寇将军麾下,下月初正值新旧两营交替。依惯例,夷兵一营有营督,督下两曲长、七屯长皆汉官。府君壮田先生气力,夷兵亦崇尚气力,故府君有意举先生为夷兵营假营督。”
炮灰,典型的炮灰部队。
辅兵再弱,也是汉人组成的辅兵,荆州方面会斟酌调派;而夷兵就是强征来的,试探火力、陷阱这种工作都归夷兵。
这是一份大礼,很大很重的厚礼,足以砸死自己。
跟着孟达去打房陵郡,战后也不一定能统兵一营;现在一个营的兵权就摆到了面前。
虽然自己没钱拉拢夷兵,也没充足人手渗透、掌控夷兵营,可机会难得。
邓贤紧张注视下,田信端着清淡米酒轻轻摇晃,仰头饮下:“孟府君简拔之恩,田某该当面道谢。”
“田先生有所不知,关君侯治军严谨。每回派去的夷兵,关君侯都会考核军吏,能任用者留,不能任用者革退。所以……府君也只是随手施为,成与不成皆在先生。”
邓贤有些底气不足,自己与田信相处都如芒在背,估计舅舅也是这个原因不愿见田信。
这个人太过凶险,整日习武、吃饭之余不近女色也就罢了,竟然还能做到一言不发。
想来古之专诸、聂政、荆轲之流大概也是这样的克制、专注,与这样的人同饮,生怕对方突然掀桌子。
田信一听还要经过关羽考核后才能真正得到这一营兵权,见邓贤推阻模样也就作罢,另说:“田某若归荡寇将军麾下,那房陵之事便无法亲历亲行。带我回去书写在册,还请邓部督转呈孟府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