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地地垄边上,搭有简陋的竹棚,覆盖芦苇帘子遮雨。
田信与正值壮年的士徽闲聊,主要是士徽讲述交州的气候风物,的确迥异于长江以北。
一个愿意听,一个更愿意讲,席间餐饮简陋,但谈兴很高。
田信大致了解后,一改话题,说:“士校尉示好于田某,田某自该有所表示。”
“田君侯此言见外,下官出身边夷,效力汉王麾下实不知该如何自处。今不过是借田君侯之事,向汉王、关侯表达心迹而已。”
“呵呵,正因田某见到了士校尉心迹,才有一席话语要说。”
田信眨眨眼,构思言语切入点,说:“自董卓以来,江、河之地争杀不已。士家能保交州安宁,实有大功于汉室。岂不见五原、云中、朔方已落入东胡、鲜卑之手?士家使粤江流域仍为汉土,功在汉室,利在社稷长远。”
士徽挺直胸膛,细心聆听,这关系士家未来。
原来的田信没有这个影响力,现在即将订婚的田信已有足够的影响力来处置交州。
现在田信影响力已不局限于内,对外部也开始有影响力。
“在中原克定之后,汉王将着力于生养生息,无力开发交州。故,今后最少三十年内,士校尉有生之年里,交州之事可尽委于士家。虽无裂土之名,却有裂土之实。待中原恢复强盛,士家自会北迁中原,以顺大势。”
对田信这席话,士徽连连点头,这正是自己想要的。
士家在交州影响力很大,几乎经历两世近四十年;但士家的人口不足以全面掌控交州,交州那地方,不是你想生多少就能生多少的,人口夭折始终很高。
没有繁盛、庞大的宗族人口,就无法全面渗透掌控交州。
大大小小的豪强、土夷酋帅零零碎碎分布各处,多为士家所联合,并非兼并。
过去的累次战争里,已经证明交州挡不住中原之兵。
中原统一,士家控制的交州自然会薄弱,无力反抗,也没信心反抗。
见士徽无异议,田信又说:“今之天下,汉与贼不两立。我眼中士家保偏远交州不失,哪怕自号王侯,也是功大于过。而曹氏、孙氏并为国贼,唯有剪除,才可警示后世。”
士徽口称不敢,挺直的腰杆微微弯曲,有展示恭顺之意。
田信不以为意,询问:“士校尉,你若是孙权,见南阳如此大郡旦夕之间易帜归顺于荆州,会如何做想?是惊惧而生顺服之心,还是欲披荆斩棘杀出一条帝王之路?”
士徽惊异,反问:“田君侯言下之意?”
“别无他意,只是有感士家有功于汉家,欲出手挽救而已。”
田信脸上仅有的笑容敛去,他如今威名在外,面无笑意时,在士徽这类不熟悉的人眼里,仿佛一头即将觅食的凶暴猛虎,心中生惧。
“我非轻鄙孙权,只是觉得此人以继父兄壮志为己任,有勾践自霸百折不挠之志。而他连续两番背盟来袭,犹如男盗女昌,一回生二回熟,三回时游刃有余手段娴熟。”
这时候士徽颇不自在,郑重拱手:“某愿听从君侯嘱咐,以应不测之难。”
“好,我料孙权必叛盟,我军若在荆州陷入不利,江东必然分兵全取交州,并煽动南中叛乱。我会提议君侯,表奏士校尉回归交州担任将军,以便举兵自守。若东吴进犯交州,士家守御国土,快则半年,迟则一年,我将亲率锐士开赴交州,荡平广州。”
士徽屈身长拜:“某之一族世食汉禄,愿为汉家社稷效死。”
田信伸手将他轻易搀扶起来:“士校尉也不必如此刚烈,若我军陷入苦战,士校尉当存有用之身,以待天时变化。谨望士校尉能宣告宗族,使大小老幼知晓汉王胸怀。”
“汉自为正统,不计较士家微末之事;而江东孙氏犯上作乱,尤为忌讳士家,若有机会,必犁庭扫穴不留余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