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停在作坊前,萧定晔扶着猫儿下了车,道:
“今儿还要去何处?晚间日暮我从营里回宫,顺道接你。若来不及用晚膳,便等我同你一起。”
猫儿正要回话,门内已窜出个姑娘,急急叫道:“姑姑!”
猫儿立刻转过头,见秋兰一身家常衫子,正面含喜色望着她。
她“啊”的一声扑过去,扌包着秋兰,高兴的不知该如何,只一叠声道:“你可来了,我一时都不能没有你。”
她的话刚说罢,一旁便起了咳嗽声。
萧定晔目光灼灼望着她,仿佛在说:“上一刻才不能没有本王,转瞬间怎地便换了人?”
猫儿讪讪一笑,磨磨蹭蹭挨过去,拉着他避开人,在他唇边极快的蜻蜓点过水,笑嘻嘻道:
“我不能没有的汉子,是你。可不能没有的女子,是秋兰啊!”
他望着她笑颜如花,心中暗道:若你能三年后不走,才叫不能没有我。否则……便是让你恨我,我也得将你人留下。
他嘱咐道:“有什么事,放手让秋兰去做,你在一旁动嘴指挥便可。”
猫儿一笑:“明白的,我是胡扒皮,旁人拿了我的工钱,我轻易不让她好活的。”
又在他面上匆匆吧唧一口,转身去了。
秋兰跟着猫儿进了作坊,瞧着她的面色,低声问道:“姑姑同殿下,好上了?”
猫儿面上一红,吆唇道:“在宫外,要唤我东家,千万莫暴露我们的身份。”
秋兰见她虽不正面回答,可整个人的精神头都和此前不同,全身也闻不到一丝酒味,不由替她开心:
“东家同公子好了,我也就安心啦。谁看不出公子心里眼里都只有东家,切莫再闹别扭。等你两人再有个孩儿,就圆满啦!”
猫儿睨了她一眼:“你若想转行当媒婆,尽早挪窝。我此处的管事一职,多少人排队抢。”
她在作坊里按例检查过,又向众帮工强调了秋兰的地位,方交由秋兰看顾着作坊,同王五两个赶去了城郊瓷窑。
未时已过,瓷窑还未点火,帮工们正忙着做泥胎。
猫儿原先心里已属意两家瓷窑,然而昨日看过新铺子的奢侈程度,心下又有了新打算,未免又要同两家掌柜再多多交谈两句。
她本是个谨慎之人,同旁人第一回合作,自然要前思后想。
那掌柜眼看着一笔大买卖拿不下来,退无可退,吆牙道:“胡公子随意留几两定金,等第一批货出来,胡公子过了眼,再付余下银两,可成?”
猫儿正要应下,里间却出来一位精壮帮工,提着一桶干黏土过来,急急道:“东家,黏土不对,不像是西山的土……”
猫儿听着这声音耳熟,偏头去细瞧,不禁冷笑一声,一把扯住掌柜衣襟:“好小子,竟敢挖小爷的墙角!”
那掌柜得罪主顾得罪的糊里糊涂,先顾不上去计较土的问题,支支吾吾道:“公子……我何时挖了你的墙角?”
猫儿一指精壮的贾忠良:“把小爷最靠得住的帮工挖走,还说没挖?”
贾忠良此时已认出猫儿是谁,抬腿便要躲。
她厉声喝道:“王五,动手!”
王五二话不说,上前一个重手。
贾忠良手中木桶咚的掉去了地上,那只膀子已软塌塌耷拉在一旁。
嚎叫声拔地而起。
猫儿有些心虚。
耍威风耍过了头。
她忙忙向王五使个眼色:快给人安回去。
王五从善如流,一步上前,再一个重手。
贾忠良另一只膀子,又软塌塌耷拉在一旁。
再一声嚎叫声无缝接上了前一声。
里间帮工们听见动静,只当有人上门闹事,顷刻间,几十号精壮汉子举了锄头、铁锹汹汹而来。
几乎是眨眼间,五六个便衣暗卫从天而降,各个手持武器,将猫儿死死的护在了人墙外。
械斗几乎一触即发。
猫儿心里哀嚎一声,手已伸进了袖袋,啪的一声,往砖摞上拍下了一张银票:“五十两,下定。快写契书,莫等小爷后悔!”
危机一瞬间解除。
掌柜隔着人墙,战战兢兢道:“财神,敢问一句,方才究竟发生了何事?”
猫儿扌包拳道:“误会误会,皆是误会。”
……
幕天席地的茶桌上,掌柜得知事情大体缘由,苦笑道:
“这回可真真误会在下。贾忠良为人踏实肯吃苦,在下是打听好他身上无差事,方才唤了他过来帮手,并不敢挖胡公子的墙角。”
猫儿转头看向已接好膀子、正苦着脸坐在一旁的贾忠良,光明正大问道:
“你现下跟的这位掌柜,做买卖可靠的住?
你大可不说实话,然你约莫知道我有背景,胆敢哄骗我,下一刻就让你丢脑袋。”
贾忠良面如死灰,扑通一声跪在她面前:“东家,你就放过我吧……”